路遇一處賣湯圓的小攤販前,溫婉拉著趙恒坐下,笑眯眯的點了兩份酒釀圓子,“這幾天每次經過這裡,都想吃一碗甜膩膩暖呼呼的糯米醪糟,這家還放了桂花,遠遠聞著就很香。一直沒有機會嘗試,就怕陳媽說我又在外麵吃。”
趙恒笑著說道:“陳媽喜歡吃趙記點心鋪的桂花糕,待會給她帶一盒堵她的嘴,定然叫她無話可說。”
“這主意好!紅梅喜歡鳳眼糕,綠萍喜歡金絲小棗,溫靜喜歡天橋旁那家燒餅,都買一份。這樣他們也不好抱怨咱們吃獨食啦。”
趙恒笑,大約隻有溫家才會這樣主不像主,仆不像仆。瞧他家娘子這端水的水平,全都照顧到,誰也說不出一個不字。
“那爹呢?”
“爹年紀大了,不好吃甜食。實在不行,買點花生瓜子讓他下酒。”
酒釀圓子上桌,溫婉問他策論寫得如何,趙恒便如實道:“若隻是單獨寫一篇交差倒還好,隻不過有程公子珠玉在前,要想寫出一篇經驗絕倫讓姚老爺子挑不出毛病的文章…得很費一番功夫。目前略有小成,回去給娘子看。”
溫婉對此事不抱太大希望。
趙恒不過是鏢師,能認字讀書已是不易,真論寫文章的水平,他二人估計半斤八兩。
溫婉自認肚子裡有貨,卻無法用妙筆生花的形式呈現出來。
而趙恒嘛,一個鏢師能有多大文化水平?
兩人湊一起,無非是一對臥龍和鳳雛而已。
害,早知道就不受那程允章的激將法,答應姚老爺子寫什麼破文章。
她是文盲這事…藏不住了。
夫妻雙雙把家還,果然一進門就被陳媽逮個正著。
陳媽係著圍裙,手裡還拿著鍋鏟,看見兩人手裡大包小包就知道這兩人又去吃獨食了,當下眉頭一皺就準備開始吟唱——
好在趙恒及時打斷陳媽施法。
他笑吟吟的將鳳眼糕遞過去,“陳媽,你愛吃的鳳眼糕。”
溫婉則招呼紅梅和綠萍二人,“來來來,都有份…都有份。綠萍、紅梅,我給你們買了愛吃的金絲小棗和肉餅。”
兩個丫頭歡呼一聲,擁在溫婉左右。
陳媽唇角比ak還難壓,語氣卻埋怨:“我一老太婆,吃啥甜的,沒得慣壞了下人!”
兩人相攜回了院子。
溫婉迫不及待想看趙恒寫的策論,趙恒在書架上找了一會兒隨後攤在書桌上,難得見趙恒臉上露出靦腆的神態,“寫得不好,讓娘子笑話。”
溫婉卻哈哈一笑,“無妨,你我半斤八兩,咱一屋子文盲,誰也不嫌棄誰。”
好歹趙恒的字比她好看不是。
溫婉掃一眼趙恒的策論,忍不住念出聲來。
“天菑頻仍,何代無之。”
“今並州饑荒,草根樹膚儘,而骨肉交噉,以緩一旦之命。天子愁心,官僚嗟歎,求可以救蘇民生,皆不能外征之,蠲賑之利,二者豈非拯溺之心篤乎?然貧者貧,富者田無獲,亦貧。”
“父子、兄弟、夫妻,互割而食,死者二十人存一,骼臠載途,岌岌無民,夫何至此極乎。古之救荒者,多議散利薄征,二事今已諄論,而孑遺果實受其惠乎?管晏賈晁處此,亦彆有出於賑蠲之外乎?吏豈皆不才,無一二人奉德意,民豈皆願盜之日熾,更橫欺民乎?民猾欺吏乎?當遵何道以杜之,令下日,泯其怨吏之言乎?”
溫婉傻眼了。
不是,兄弟,說好一起討飯,你咋先開上路虎了?
這…她認識這些字…但是這些字不認識她啊!
一整套“之乎者也”打得她腦袋發懵,她愣愣的仰頭看著那人,“夫君啊,你真的是鏢——”
那一句“鏢師”到了嘴邊又滑了回去。
趙恒還不知道他真實身份是走鏢的呢。
“你真是彪悍!”溫婉低咳一聲,“這…真是你寫的?”
趙恒眯著眼睛笑,又摸摸她的頭,“資料不全,隨手寫的,且看個樂子。”
大哥,你這樣顯得我像一隻九漏呆魚哎!
剛才她還口口聲聲半斤八兩,結果轉眼就變成了她半斤廢鐵,趙恒八兩黃金是吧?
不過…大陳朝的鏢師…文化水平這麼高的嗎?
溫婉咽下滿腹疑惑,一字一句看得很慢,文言文晦澀,她看得一知半解,還得依靠趙恒講解所引用之典故。
溫婉看完全篇後,難掩震驚,她雖不懂古代的策論,可卻覺得趙恒這篇文章論據清晰論點紮實,可謂含金量極高,甚至絲毫不亞於程允章那一篇。
溫婉忽然很好奇,屠二爺不是說趙恒親口說自己家中務農,因力氣驚人,才拜了鏢局的師父走鏢嗎?
難不成這“務農”一事不過是謙辭,實則趙恒是擁有良田百畝的地主?
屠二爺給她網了個啥大魚呀。
溫婉心裡“咯噔咯噔”,隻覺得腦瓜子有點疼。
見溫婉對著策論發呆,趙恒輕輕撞一下她肩膀,又摸摸她的臉,“娘子…怎麼了?”
溫婉笑得勉強,“剛酒釀圓子吃多了,有些發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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