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清麗的身影出現在門外。
霍晚絳轉身回望,霍素持今日穿了條淺粉色直裾。
她向來氣血充盈,整個人的膚色白裡透著粉,活像塊浸了血養出的胭脂美玉。蛾眉宛轉、蓮步輕移時,自是人比花嬌,嫋嫋婷婷。
霍素持先同霍晚絳寒暄了幾句,隨後屏退下人,低聲問道:“姐姐,他怎麼樣了?”
阮娘替霍晚絳傳達消息:“郎君性命無憂,不勞二娘子操心。”
霍素持一彎秀眉這才舒展開:“那就好。”
阮娘冷笑一聲,直接退到房外,擺明了不想再搭理她。
霍晚絳現在根本不是太子妃,可連阮娘都敢給自己甩臉子,霍素持並不生氣。
隻能說明霍晚絳就算嫁給了淩央,對他處處照顧、形同奴婢,他依舊不領情,主仆二人才會如此厭惡自己。
無論是私下還是在外,霍素持麵對霍晚絳時,永遠都維持溫婉表象。
即便現在,霍晚絳這樁婚事並不如意,她也沒想冷嘲熱諷,而是做足了麵子。
奈何霍晚絳顯然沒有和她敘舊的意願,霍素持隻好拿出事先準備好之物,遞去霍晚絳麵前:
“姐姐,若你行得方便,還請幫我把這卷樂府新賦集送給淩郎君。你就念在……念在我也與他交好,曾是摯友的份上。”
“我希望,他能靠著這一點點慰藉,平安渡過難關。姐姐,你也希望他好的,對不對?”
霍晚絳低眼,淺淺瞥了一眼,竟是一整本厚厚的紙書。
大晉當今書寫之物還是多用竹簡,紙張雖有,但紙張造價無比昂貴,便是宮中都不常用。
霍素持卻能用紙做出整本賦集,足可見霍府對她的寵愛非同一般。
霍晚絳隻猶豫片刻,收下了書。
……
離開霍府路上,途徑花園,假山裡傳出一陣刻意壓製的哭聲。
阮娘擔心此次歸寧節外生枝,勸霍晚絳不要上去:“女君,興許是哪個做錯事的小丫頭,無需理會。”
霍晚絳隻覺得這聲音分外耳熟,執意要上前,阮娘沒法,隻得跟著。
提燈俯身鑽進黑漆漆的假山,霍晚絳才看清哭的人是誰。
原來是叔父妾室所生的四妹妹霍蓮,今年才十三歲。
霍蓮見來人竟是幾日出嫁的大姐姐,哭得愈發痛徹心扉,不忘叫人:“大姐姐。”
霍晚絳蹲下身,阮娘在一旁問道:“四娘子,天色已晚,您為何要在這裡待著?快回屋吧。”
霍蓮哭得渾身發抖:“嗚嗚……父、父親今日說,待我及笄,就將我嫁給上官丞相做續弦。”
阮娘和霍晚絳臉色俱變,上官丞相都年過六十了,一個能做霍蓮爺爺的人,居然要霍蓮嫁過去當續弦?
二人合力哄了霍蓮許久,又找來府內老媼將她領回院子,這才離開。
隻是出霍府時,霍晚絳腿都在發軟。
甚至上了馬車,她的臉色還是死人般般的灰白,久久緩不過來。
阮娘知道她在自責,安慰道:“女君,郎君現在已經不是太子了,你嫁給了他,更無法幫助自家姐妹,這件事怪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