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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都,鎬京。
那一片放眼望去延綿無儘,宛如天宮的宮殿群落,便坐落在這天水河畔。
時至寒冬數九,加之又下了一場雪。
蒙白了片片宮闕的穹頂。
等出陽後,金光照耀蒼穹,儘顯帝朝神聖。
隻是就在這一片無儘光芒的映射之下,身處這神都之中的任何一個明眼人都能感覺到其中隱藏的暗流與陰霾。
彆的不說。
單說早年那位謫仙口中‘九天閶闔開宮殿,萬族衣冠拜冕旒’的壯觀場麵。
他們這些神都子民,就已經很多年頭沒有見過了。
聽說鎮守幽州的鎮遼軍,今年還吃了敗仗,死了不少人。
據說要不是那位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彆部司馬’,以一己之力挽狂瀾於既倒。
整個幽州的局勢,就要糜爛一片了。
對於這個說法,有人信,有人不信。
信者,神色振奮。
隻覺得天朝神威依舊,些許蠻夷就算是僥天之幸成了幾分氣候,也隻能猖狂、得意一時。
真要惹得天朝震怒,必然俱成齏粉!
不信者,嗤之以鼻。
鎮遼軍二十多萬大軍都敗了,又豈是區區一人能夠力挽狂瀾的?
更何況還是一個彆部司馬!
那些廟堂之上的朱紫之人,為了粉飾太平,真個是連臉麵都不要了。
就算是愚弄他們這些黔首百姓,又該編造出個靠譜的人出來啊!
司馬?嗬,多大的官?能有多高的修為?
真是笑話!
自認為看透了一切的那神都子民,目光嘲諷中又帶著幾分憂慮與憤然。
陛下已經居於甘泉宮,許多年了。
要不是那些混賬逆臣的逼迫,陛下又怎麼可能放著那象征著天朝威嚴的未央宮不住,反倒是住在那景色宜人的甘泉宮中‘修身養性’?
長此以往,如何能中興我大雍?
國將不國啊!
“逆臣!都是逆臣!”
酒肆中,那身形高大的漢子,麵色沉重,口中小聲咒罵著。
直到身邊同桌推搡了他一下,他才住了嘴。
隻是同桌的另一個書生模樣的人卻是麵色不屑。
“怎麼就逆臣了?這麼些年,那昏君隻知道貪圖享樂,要不是丞相和朝堂諸公撐著,那才是真正的國將不國!”
這話說完。
剛剛住了嘴的那高大漢子,頓時怒目而視。
“你敢謗君!”
後者寸步不讓,同樣冷著臉道。
“謗了又如何?那昏君自繼位以來,可曾有一日振作?”
“可曾有一件值得傳頌後世的功勳?”
“身為人君!坐享人間無邊氣運!下無一德利於子民,上無一功利於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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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思進取!渾渾噩噩!毫無銳意!”
高大漢子聞言,一時語塞。
可那刻在骨子的忠君,還是讓他咬牙道。
“要不是那些逆臣掣肘……”
那書生模樣的同桌,聞言嗤笑一聲。
“逆臣掣肘?若他真能揚帝威,血洗朝堂,成一家之言!”
“我倒是要讚他一聲血性!”
“可他偏偏什麼都不做!隻知道躲在那甘泉宮中偏安一隅!”
“這樣的人,不是昏君是什麼?”
眼看同桌兩位好友竟然一言不合就吵了起來,說的還是這番掉腦袋的大逆不道之言。
剩下的那人趕忙哭喪著臉,將兩人拉了下來,口中連連告饒道。
“兩位祖宗!慎言!慎言!”
這要是傳到皇城司耳中,他們這一桌人就彆活了。
聽到這話,同桌兩人終於冷靜了下來。
小心瞥了眼四周。
好在今日不知道是什麼情況,這間酒肆中的人出奇的少。
應該沒人聽到他們說話。
這才放下心來,重新喝起了悶酒。
心中更是暗驚,自己哪來這麼大的膽子,竟然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將心裡話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