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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神一送,百無禁忌。
韓紹不知道這方世界是不是真有灶神這種愛向天帝打小報告的神祗。
但接下來的日子,鎮遼城開始熱鬨了起來,倒是能夠明顯感覺到的。
迎親的,送葬的,置辦年貨的……
好像不管這世上有沒有那些武道通神的可怕強者,這凡塵俗世生民百姓的生活,並沒有太多的區彆。
一樣的從生到死,終日勞碌不休。
一樣有著各自的悲、喜,憂愁與期許。
而同樣熱鬨起來的還有韓紹這座破舊小院。
當封侯的消息傳出,這座城南窮坊所在的破敗小院,就仿佛成了無數人朝聖的聖地。
一波又一波地蜂擁了過來。
開始還隻是那些城中普通百姓的小心窺探。
這些目光大多是以好奇居多。
韓紹也就沒有讓人驅趕。
等到後來那些大族中人在家中豪奴的簇擁下,帶著厚禮前來拜見的時候,韓紹就有些不耐煩了。
金身境的恐怖氣息,伴隨著一聲‘滾’字席卷而下。
足以讓所有人知道他的意思。
隻是這般不近人情的舉動,難免讓他這位新晉冠軍侯在鎮遼城中,有了幾分毀譽參半的意味。
讚譽者,自然都在說這位冠軍侯清靜守身,不為名利所惑。
毀謗者,則都說其人自命清高,不容於世,怕不是個好相與的。
對此,終於得享清靜的薑婉,難免還是有些擔心道。
“這麼做……會不會不太好?”
韓紹搖頭笑道。
“這種無用社交除了浪費時間,毫無意義。”
如果沒有公孫辛夷這條線,將自己跟牢牢地跟公孫氏綁在一起。
韓紹還會親近這些幽州大族,與之相交,甚至彼此抱團。
用來應對和平衡來自更上層的力量。
可現在遼東公孫和鎮遼將軍府,就是這股最上層的力量。
已經融入其中的韓紹,從某種意義上講,已經和這些幽州士族站在了對立麵上。
這個時候再跟他們虛與委蛇,不隻是浪費時間的問題。
還會給那些真正的明眼人一種失了智的感覺。
韓紹又怎麼可能會這麼蠢?
隻是薑婉卻不懂這些利益權衡,也不懂韓紹話裡所謂的‘無用社交’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她隻是目光癡癡地看著她的紹哥兒。
心裡想著若是那些話本中的蓋世英雄活在現實中。
大概也就是這樣吧。
自信昂揚,仿佛一切儘在掌中。
薑婉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
隻知道當自己意識到在失神的時候,她的紹哥兒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雙頰暈紅,慌忙垂下螓首的那一刻,薑婉瞥見院角那株悄然盛開的臘梅。
隻覺得一股莫名的美好在心中滋生、蔓延。
“真美……”
過往的薑婉,是無暇顧及這樣的美景的。
普羅眾生,市井小民,眼中大抵隻有活著二字。
所謂臘梅美景,若是落入曾經的薑婉眼中,她怕是隻會拿出斧頭劈了燒柴。
以期她的紹哥兒在這個冬天,過得暖和一些,少受一些冰寒的侵擾。
可現在終究是不一樣了。
雖然破院還是那座破院。
人還是那個人。
可此時的她,挽起了雲髻,一襲純白繡裙跪坐在屋前廊下的地板上。
周遭不但侍立了幾名持劍女子,護在一旁。
近前更有兩名秀美少女焚爐煮茶,不時侍奉著茶水。
茶水滿溢的那一刻,添茶的那名少女臉色發白,撲通一聲將額間扣在身前的地板上。
“娘子恕罪!奴見娘子額間花子好看,一時間失了神……”
少女跪伏在地板上,身形隱隱顫抖。
被這話吸引過眼神的韓紹,目光拂過薑婉貼著的鵝黃花子,點頭道。
“確實好看。”
女為悅己者容。
韓紹的這一聲讚譽,頓時讓薑婉淺淺一笑。
一瞬間有如春風般暖和了這寒冬臘月。
“起來吧,隻是倒個茶,哪談得上什麼罪過?”
聽到薑婉這話,那少女這才惶然起身。
不得不說,眼前這少女不愧是牙行精挑細選出來的。
這一番帶著幾分怯意地抬首間,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著實可人。
薑婉看著少女,眼神中閃過一抹嘲弄。
這等小把戲,她小時候為了吸引紹哥兒的注意,讓他陪自己玩耍,就已經玩膩了。
如今看來,著實有些上不得台麵。
伸出玉指,挑翻那滿溢的茶水後,薑婉給韓紹續了一杯遞過去。
然後柔聲道。
“我不喜歡她。”
韓紹聞言一愣,眼神瞥過那少女,又看向薑婉,失笑道。
“不喜歡,換一個就是了。”
聽到韓紹這般輕描淡寫的話,少女瞬間臉色蒼白。
心中那點妄念破滅之下,趕忙跪地顫聲求肯道。
“侯爺不要……奴錯了……”
“不要……不要趕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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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可惜這般哀聲哭求,換來的卻是韓紹漠然的目光,以及冰冷無情的話語。
“帶下去,不要壞了娘子的興致。”
聽到這話,身邊侍立那些持劍女子走出兩人。
“唯。”
說完,便將那少女架了出去。
這一刻,院中的幾名女子全都心有戚戚地用餘光瞥過那一臉死灰之色的少女。
老實說,似侯爺這副玉質金相的姿容這世上又有幾個女子,能做到不動心?
更何況女子都是慕強的。
其強大的修為,赫赫戰功,以及那徹侯尊位。
對於女子而言,哪一樣不是致命的誘惑?
一旦能入了他的眼,哪怕隻是做個床笫間曲意逢迎的賤妾,自身命運也能在一夕間翻天覆地。
就像眼前這位薑家女一樣,不就是仗著與這位侯爺的舊日情誼,才有今日這一番富貴嗎?
有這麼一個好榜樣整天在眼前晃悠。
她們生出某些異樣的心思,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隻是現在她們才猛然驚醒過來,某些妄念也隻能是妄念罷了。
她們低估了這位薑家娘子在侯爺心目中的分量。
更低估了這位薑家娘子本身。
那看似溫婉柔弱的外表下,其心思怕也是深沉的可怕。
而薑婉看著這些女子眼神中閃過的敬畏,心中歎息一聲。
‘紹哥兒一定對我很失望吧……’
畢竟過去的婉娘,不是這樣的。
可她沒想到下一刻,有些微涼的手掌忽然一暖。
抬眼對上韓紹目光的時候,韓紹眼中竟然滿是鼓勵與讚許。
“以後這種內宅的事情,不用跟我說,你自己做主就是。”
聽到這話,薑婉稍稍一愣,可心中那抹心虛的感覺,卻是一點點消失無蹤。
仿佛瞬間擁有了無儘的底氣一般。
依偎進韓紹懷中的那一刻,薑婉悠悠望向屋簷外的虛空。
“下雪了……”
瑞雪兆豐年。
明年或許會是好年景。
會比今年更好。
薑婉伸手遞出屋簷外,接過一片落下的雪花。
忽然有些好奇道。
“紹哥兒,你說南國的雪,跟我們北國的雪,一樣嗎?”
韓紹聞言,一時間也怔住了。
這北國的雪,要麼不下,一下便是山舞銀蛇,原馳蠟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