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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紹口中說著陛下英明神武。
不受威脅。
但後半句的咄咄逼人,卻展露無疑。
忠勇?
李貂寺看著韓紹,莫名地感覺有些荒謬。
這勇字,他承認。
可這‘忠’字,今日之後怕是要打個問號了。
想到太康帝原本對韓紹、對幽州未來的謀劃,李貂寺就是一陣頭疼。
爵位給了,厚賞也給了。
偏偏鬨出這麼一出事情,不但之前的投入打了水漂。
甚至還生生將這廝推到了遼東公孫這一邊。
不對!
應該說是遼東公孫早就對這小子下手了!
李貂寺眯著眼睛,打量著安安靜靜站在韓紹身邊的那個絕色女子。
公孫辛夷。
未來的九王妃。
也是導致這一次事情的導火索。
李貂寺一麵感慨著自古紅顏多禍水。
一麵暗罵公孫度此獠看似清高孤傲,內裡無恥至極!
為了拉攏、離間這位新晉冠軍侯,不惜舍下血本,將親女作為籌碼用了出來。
‘一女許二夫?好!好啊!很好!’
‘這些世家大族果然夠無恥!’
不過事已至此,廢話再多也是無用。
李貂寺歎息一聲,問道。
“冠軍侯想要一個什麼說法?”
韓紹麵色漠然,嘴角哂笑。
“本侯這個爵位是陛下給的!陛下是君,本侯是臣!”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無論陛下給本侯一個什麼說法,本侯都受著!”
“但本侯覺得……陛下聖明如斯,應該不會辜負本侯這個忠勇之人的一腔熱血吧?”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若是今日之前,李貂寺甚至要忍不住為之叫上一聲好。
可此時聽著韓紹故意拖長的尾音。
李貂寺隻覺得心裡一陣膩歪。
因為此時的韓紹毫無疑問在用這話在逼太康帝的宮!
聖明之君,自然不會辜負忠臣熱血。
可若是辜負了,這樣的君,何談聖明?
或許真要跟他說的一樣‘失望透頂’!
……
李貂寺終究還是走了。
隻是這位中常侍、蘭台閣閣主、第七境的武道真仙,走時的神色多少顯得有些狼狽。
有些事情他這個天家老奴,沒有資格做主。
隻能回去稟告陛下再說其他。
不過臨走前,他倒也沒忘了自己此次前來鎮遼城的真正目的。
在留下三顆怒目圓瞪的頭顱,交給公孫度後。
本想將太康帝暗示他的話,告訴韓紹。
可在瞥一眼一旁的公孫辛夷後,最終還是將有些話吞進了肚子裡。
隻是陰陽怪氣地道了一句。
“少之時,宏圖未展,當戒之在色。”
“世間美色,紅粉骷髏,攝人心魄,一時為之所惑,也是正常。”
“依咱家看,風物長宜放眼量,有些事情冠軍侯還是不妨再等等。”
“或許未來還有更好的……”
李貂寺說著,無視一旁公孫辛夷冷冷的目光,將一卷明顯是畫卷的絲帛遞給韓紹。
“好自為之。”
韓紹接過畫卷,看著李貂寺消失的原地。
一時間沒弄白這老閹奴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索性先沒管那畫卷,而是跟公孫度一同看向李貂寺留下的三顆頭顱。
一眼看去,韓紹便認出了那三顆就算死去,依舊散發著恐怖威勢的頭顱。
畢竟這三人的本性真靈,其中兩道還安安穩穩在他神魂畫卷中待著呢。
不過韓紹還是明知故問道。
“第七境?”
很明顯,這就是太康帝給他、給遼東公孫,乃至遠在江南的趙氏的交代。
公孫度頷首,揮手間便將那三顆頭顱,丟到了那祭奠數萬鎮遼將士的慰靈碑前。
畢竟這個交代,他不是為自己要的。
而是替那枉死的數萬鎮遼兒郎要的。
他真正想要的交代,現在怕是還拿不到。
不過沒關係。
剛剛那老閹奴不是說了麼?
‘風物長宜放眼量……’
來日方長。
總有一天,他會親手拿回來。
這般念頭倏忽轉過,公孫度身上濃鬱的殺機一閃而逝。
這短短瞬間的神態變化,就仿佛一頭直欲擇人而噬的遼東猛虎,於山林間露出幾分獠牙凶相。
然後又悄然隱沒。
隻是在瞥了眼身邊這一對年輕男女後,公孫度那雙深邃俊朗的眸子,轉眼便柔和下來。
“年後來家用飯,你伯母念叨過幾次了。”
“想見見你。”
公孫度這話是對韓紹說的。
一旁的公孫辛夷清冷的麵容,卻是暈紅了幾分。
韓紹也是一陣愕然。
不過想想,這種‘丈母娘見女婿’的橋段,注定是避不開的。
所以在短暫愣神後,還是應了一聲。
“喏。”
公孫度滿意地點了點頭。
而後似乎想到了什麼,忽然問道。
“你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那姬九隻是一具化身?”
要知道那屍體上皇道龍氣纏繞,就連公孫度也差點忽略了過去。
韓紹聞言,隻道。
“小侄,神魂天生比常人敏銳一些。”
公孫度想想也是。
這小子的‘底細’,公孫峙和公孫辛夷都跟他講過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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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神轉世身麼,異於常人,這才是正常的。
索性略過了這個話題,轉而解釋道。
“那具屍體是南海鮫人一族。”
【搜神記】卷十二:南海之外,有鮫人,水居如魚,不廢織績,其眼泣,則能出珠。
這一族算是人族近支。
男性奇醜。
偏偏女性個個貌美。
織出來鮫綃,一名龍紗,入水不濕,價值百金。
眼淚可化作珍珠,亦是價值不菲。
其油,一旦燃燒,萬年不熄。
這樣的一個種族,堪稱全身都是寶。
隻是這也驗證了那句老話,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在沒有強絕實力自保的前提下,注定免不了一番苦難。
公孫度隻是隱晦地講了一段過去,韓紹就已經明悟了不少。
不過他還是好奇,姬九這個大雍皇子,怎麼會跟這鮫人一族扯上關係。
公孫度聞言,搖頭歎息道。
“之前隱隱有傳聞,那莫名暴斃的顏妃,是鮫族皇女。”
“如今看來,應該是真的。”
這樣也好,族中那些天真之輩的美夢也該醒了。
單單隻是那姬九身負的異族血脈。
就永遠不可能有機會覬覦那個位子。
謔——
聽到公孫度這話,韓紹一下子聯想起不少橋段。
連帶著臉色也古怪起來。
顏妃?
共顏?
而他這副出神的樣子落到一旁的公孫辛夷眼中,頓時讓她有些不滿。
“怎麼?伱也對那些鮫女感興趣?”
韓紹回過神,連道。
“沒有,隻是在想那些鮫族到底想乾什麼?”
還能是想乾什麼?
無非是想暗中扶持那姬九上位,以求徹底改變鮫族無數年來的命運。
隻是在公孫度看來,這些鮫族怕是想多了。
以大雍如今的局勢,就算那姬九真能如願上位,又能如何?
他姬氏如今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了。
哪還能顧得上數萬裡之外的南海鮫人一族?
這般念頭轉過,公孫度也懶得看這兩個小兒女在自己麵前晃蕩了。
越看越心焦,越看越難受。
索性在交代一句。
“不要太晚。”
便消失在兩人麵前。
韓紹失笑。
老登,還挺自覺。
隻是笑完之後,便見公孫辛夷忽然將目光盯著李貂寺留給他的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