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守衛疆土的城牆,從來都不是由冰冷的磚石構築。
而恰恰是這些熱血兒郎的血肉之軀。
隻可惜如今的大雍,早已配不上這些兒郎的錚錚鐵骨和滿腔熱血。
本來打算準備打發這些戍卒,從哪兒來回哪兒去的韓紹,此時忽然改了主意。
笑著走上前,重重拍了拍柳嶽身上的殘甲。
眼神中的欣賞,幾乎不加掩飾。
“行了,彆磨嘰了,本侯讓你們撤,你們撤了便是。”
“留在這裡,除了白白送命,毫無意義。”
之前烽堡存在的還有一重意義,那便是護衛周圍散布的雍人村寨。
可如今連定北、廊居兩城都是那般模樣,那些村寨的結果自然也是不言而喻。
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爺,能夠為了這片廣袤的無人之地,將這些戍卒的性命填進去。
韓紹卻是做不到。
說完之後,根本不給柳嶽拒絕的機會,接著便道。
“不但你們要撤,本侯還要你去通知一聲,凡是本侯封地周圍的烽堡,全部都撤下來。”
“一個不留!”
果然這話一出,不但柳嶽神色震驚。
那些定風堡戍卒也是如此。
全都撤下來?
那這片他們世代守衛的草原怎麼辦?
要是蠻狗再次突然殺過來,又該怎麼辦?
去年遭劫的是定北、廊居兩城。
今年蠻狗再來,萬一就輪到自己的家鄉了呢?
事實上,戍卒們並不傻。
能夠讓他們違逆人性的本能,冒著生死的危險,在這草原邊地苦熬。
除了貪圖朝廷的那份俸祿外,更多的還是因為他們很清楚烽堡存在的意義。
可現在這位冠軍侯上來就要裁撤所有的烽堡。
這不簡直就是瞎胡鬨啊!
戍卒們心中腹誹不已。
隻是麵對韓紹那可怕的修為,以及那尊崇的徹侯尊位,無人敢說什麼。
而麵對他們質疑的眼神,韓紹卻是笑了。
“太康一朝,新晉封侯的唯本侯一人。”
“你們難道就不好奇本侯的這個徹侯之位,是怎麼來的?”
聽到韓紹這帶著幾分戲謔的問話。
在場戍卒全都有些不明所以。
烽堡孤懸草原,消息閉塞。
定北城一戰他們沒參與其中。
後來等戰事結束,烏丸大軍退去,他們又匆匆返回烽堡之中。
自然不知道韓紹的過去。
等到韓紹用近乎自問自答的方式講完之後,他們眼神震驚之餘,更多的還是狐疑與難以置信。
區區三百騎縱橫草原,無有敵手。
甚至一把火燒了烏丸王廷所在的龍城。
定北城之下,以元神境真人的修為,連斬烏丸兩尊第六境大能!
這……這簡直跟茶樓酒肆裡那些說書人,口中的傳奇故事一般無二。
乃至還要略顯誇張!
隻是韓紹卻不管他們信與不信,說完自己的來曆之後,便淡淡道。
“本侯跟你們說這些,不是為了跟你們吹噓本侯的武勇!”
“隻是為了告訴你們,不管本侯來這幽北之前,此地局勢如何。”
“自此之後,這片幽北草原之上,凡本侯馬蹄所至,皆為本侯牧場!”
“本侯也不需要什麼烽堡、城牆,本侯麾下虎狼鐵騎,便是本侯最堅固的城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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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前顯聖,雖然看起來俗氣,但有時候上位者的氣度、儀態、話語,卻是下位者的底氣所在。
果然當韓紹說完這話,一眾戍卒眼中頓時迸發出一陣異樣的神采。
冠軍!
勇冠三軍者也!
原來如此!
隻是就在一眾戍卒心神激蕩,準備聽從這位冠軍侯的軍令,撤出烽堡之時。
柳嶽雖然對韓紹的話信了幾分,可想了想卻還是遲疑道。
“侯爺……咱們戍期未至,貿然回去怕是不好交代啊!”
回去?
還回去個屁!
單憑這些戍卒麵對數倍於己的敵軍,依舊能奮死抵抗的作戰意誌。
韓紹就不可能舍得放他們回去。
於是大手一揮便斷然道。
“回去作甚?本侯觀你們一個個也無甚出身!”
“與其回去蹉跎歲月,還不如去冠軍城跟著本侯,搏上一番前程!”
“你們放心!你們原本的來處,自有本侯去替你們分說。”
“想來,沒人會敢不給本侯這個麵子。”
韓紹這話說得信心十足。
畢竟隻是一些戍卒而已,回頭讓鎮遼將軍府行文一封發往各地,應該問題不大。
真要是有人挑刺,他韓某人倒是不介意在小本子上記上一筆。
回頭親自去給他一個體麵。
而聽到韓紹這般安排,柳嶽臉色一僵。
哪能不知道自己這些人,是被人霸王硬上弓了。
剛想說什麼,卻見韓紹剛剛還和風細雨的臉色,忽然暗沉了下來。
“怎麼?你有意見?”
眸間搖曳的金光閃爍之下,攝人心魄。
柳嶽心中一顫,趕忙道。
“能得侯爺看重,著實是我等之幸!卑職沒……沒有意見!”
韓紹聞言,臉色上烏雲頓時散去,溫和笑道。
“本侯就說嘛!本侯如此誠意,哪有人會辜負?”
說著,又細問了下這四周有多少烽堡,合有多少戍卒。
被韓紹變臉速度給嚇到了的柳嶽,忙不迭給出答案。
得知這些烽堡戍卒為數大概四千出頭的樣子,韓紹心中頓喜。
很好!
簡直就是瞌睡送枕頭。
看來城防營的底子瞬間就有了!
心情大為愉悅的韓紹,順手便給柳嶽畫了幾張大餅,而後問道。
“你估算一下,大概需要多久?”
這些烽堡於草原上星羅遍布,每個烽堡戍卒不等。
一個個通知過去,也是要耗費一點時間的。
一轉眼間,便被綁上賊船的柳嶽無奈,隻能在盤算了下後,給出了時間。
“回侯爺,至少需要大半旬。”
一旬十天。
韓紹心中有了數。
至於說柳嶽憂慮那些烽堡的烽帥,不一定會聽他的,韓紹卻沒有在意。
隻是告訴他。
“這事不急,回頭本侯會手書一份憑證讓人送來,到時候再去不遲。”
因為在此之前,他得先將他的冠軍城打掃乾淨再說。
想到這裡,韓紹嘴角泛起一陣冷笑。
而後順勢將目光望向赫連部的方向。
不出意外,殺戮已經開始了。
韓紹擺擺手,讓台吉和鐵木阿骨打去幫他們一把。
而後便站在烽台上靜靜地等待著。
視線中密密麻麻的六七千騎,他隻要三千,剩下的都是祭品。
……
時間也不知道過去多久。
當定風堡一眾戍卒驟然得到這天大的造化,陷入某種難以置信的狂熱中的時候。
一身血色,渾身充斥著天門境強大氣息的赫連韜,更是如此。
他賭對了!
這一身從天而降的天門真罡,便是最有力的證據。
無視自己父親震驚的目光,赫連韜鼓動起周身武道真罡,瞬間衝天而起。
等落在烽台之上時,當即手腳麻利地匍匐在韓紹麵前。
“回稟主人!三千!一個不多,一個不少!”
韓紹神色頗為滿意點了點頭道。
“不錯,是個人才。”
麵對韓紹的讚許,神色振奮的赫連韜,心情越發激動。
他才不管自己這一身造化修為,是不是用自己族人的血肉、性命換來的。
草原上狼吃人,人也吃人!
強則生!
弱則死!
這些早在他尚且懵懂之時,便意識到了。
昔日殺兄長!
今日殺族人!
明日就算是父親……隻要價錢合適,也不是不行!
想到主人先前收父親為奴時,似乎有事情要父親去做,如今動力十足的赫連韜,趕忙道。
“主人可是有事情,吩咐我等去做?”
韓紹笑道。
“確實。”
急於表現的赫連韜,忙不迭道。
“主人儘管吩咐!赫連部全族上下,皆可為主人驅使!”
韓紹眯著眼睛,打量著赫連韜。
這是要脫離歸義營,在台吉和鐵木阿骨打之外,自成一係?
韓紹笑了。
他喜歡這小子的野心。
因為這份野心,是要在整個赫連部脖子上套上狗鏈子作為代價,才能實現。
對此,韓紹自然是樂見其成。
嘴角淡笑間,韓紹見其父赫連彰也飛身而至,這才幽幽道。
“七日後,攻破冠軍城。”
“能不能做到?”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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