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冠軍侯對薑娘子還真是舍得。
不過這也是好事。
畢竟薑娘子是長史的義女,而他們獬豸衛又是由長史一手組建。
這就是人心的偏向。
而這時,馬車中的那道女聲依舊溫婉平靜,輕聲嗯了一聲,便道。
“既然處理乾淨了,就走吧。”
“義父事務繁忙,彆讓義父等急了。”
……
馬車悠悠而行。
沒過多久就來到了將軍府。
提裙下得馬車,薑婉抬眼便看到笑盈盈的李文靜,笑容展露。
“義父。”
李文靜攏手合袖,宛如一個普通的富家老翁。
絲毫沒有傳言中笑麵虎、活閻羅之名。
薑婉屈膝施禮,李文靜不動聲色地錯身避開。
“沒嚇壞吧?”
薑婉淺笑。
“有韓九在,婉娘無礙。”
李文靜麵上的笑意,越發明顯。
“那就好。”
兩人都沒去提刺客的問題,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
入得廳堂。
韓九鐵塔一般的身子,亦步亦趨地跟在薑婉身後,李文靜仿若未覺,更沒有驅趕。
等到落座後,才對薑婉讚了一句。
“山嶽崩於前而色不改,若婉娘是男兒身,必為一世偉丈夫!”
薑婉不置可否。
“義父過譽了。”
相較於這聲讚許,她更願意如原先計劃的那般,與紹哥兒相濡以沫,為他生兒育女,當個尋常婦人。
隻是李文靜隻是義父,不是親父。
有些女兒家的心思,就算李文靜待她再好,也無法跟他言說。
上前為李文靜煮茶、奉茶之後,薑婉直言道。
“義父,今日學什麼?”
數月前的某一日,李文靜忽然提議讓她,每日跟著自己學上一些東西。
薑婉沒有拒絕,直接便答應下來。
隻是讓薑婉有些失望的是,李文靜教自己的並不是所謂的修行之道。
而是讓她幫忙協助處理公文。
閒暇之餘,還會讓她誦讀一些刑律、律法之類的典籍。
薑婉有些不明所以,但她能感覺到自己這位便宜義父,大抵不是個無的放矢的人。
此舉必有深意。
所以這段時間以來,薑婉每日從無懈怠。
而薑婉這副勤奮好學的態度,李文靜眼中的欣賞、滿意之色,越發濃鬱。
仔細打量了薑婉一陣,忽然問道。
“婉娘……想修行?”
這還是李文靜第一次在自己麵前提到修行。
薑婉神色微怔了一下,而後起身在李文靜麵前恭恭敬敬地屈膝跪下,大禮叩拜道。
“願悉聽義父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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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語間的堅決、向往之意,不言而喻。
李文靜見狀,開懷一笑。
不得不說,能出現那人身邊的人,都是有大氣運的。
更遑論未來的枕邊之人。
公孫辛夷那妮子天生命格不凡,自不待言說。
眼前這薑姓女子,無論心性城府、還是修行天資更是遠超常人。
李文靜之前將之收為義女,本隻是想著借機攀扯一下關係。
可通過這大半年的相處,他卻是對這少女越來越喜歡了。
他們這一對假父、假女,雖然沒有血脈上的連接,可冥冥之中卻又十分相似。
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相似與延續。
有時候李文靜甚至會不無唏噓地感慨。
‘若是自己有女,便是如此這般吧?’
這般念頭一起,李文靜心中便有了決定。
揮手以法力將薑婉虛扶托起。
而後看著薑婉笑問道。
“婉娘,可知法家?”
薑婉抬首,雖然心中早就隱隱有所預料,還是恰到好處地閃過一抹愕然。
法家?
自前秦覆滅之後,這一門學說、修行法門,便隨之一同覆滅了。
更何況自己這位義父不是出身儒家聖地,稷下學宮麼?
要知道當年儒、法相爭,涉及道爭,雙方可謂死敵。
自己這義父是要……欺師滅祖?
而看著薑婉這副表情,李文靜頓時知道這妮子已經明悟了這其中的關節。
於是也不遮掩,眨了眨眼,笑著道。
“不然你以為為父,是怎麼離開學宮的?”
沒人知道作為那位儒家至人七十二弟子之一,原先的聖地第八境,如今文脈被斬,淪落北疆苦寒之地,屈居長史之位,這期間到底經曆了什麼。
李文靜也從不跟旁人講這些。
甚至就連他出身稷下學宮,薑婉也隻是無意中聽他提起過。
之後任由她怎麼試探,李文靜都是一副守口如瓶、諱莫如深的模樣。
卻沒想到今日竟然因此窺探出了幾分端倪。
見薑婉沒有在第一時間回應自己,李文靜也不著惱,麵上笑意不減。
“若是不願意就算了,畢竟那稷下學宮……”
李文靜沒有將話說儘。
但意思很明顯。
麵對稷下學宮這樣的龐然大物,又是法家這樣的禁忌學說,有所畏懼也是正常。
薑婉聞言,搖了搖頭,堅定道。
“義父,婉娘願學。”
李文靜訝異道。
“你不怕?”
薑婉聞言,學著李文靜的樣子,眨了眨眼。
“義父何必嚇我?”
義父、義女,在法理上與親生父女無異。
義子甚至還能繼承家業。
這樣的關係,薑婉學不學這法家,又有什麼區彆?
更何況稷下學宮若是真想要將李文靜如何,彆說是身處北疆了,就算是躲在天涯海角,也是一樣。
“果然是個聰慧的妮子!合該承我衣缽!”
平素都是皮笑肉不笑的李文靜,此時難得哈哈大笑。
笑完,直接掏出一份秘冊放在薑婉麵前。
“來,咱們先學這個。”
薑婉定睛一看,竟是一門儒家經典。
李文靜挑挑眉,似笑非笑道。
“學宮七十二脈,而為父這一脈,儒皮法骨,王霸雜糅,故而學法先習儒!”
“大成之前,你需比儒家子弟還要像一個儒生。”
薑婉接過那門儒家經典,忽然就懂了。
佛家【大般涅槃經】卷七:
魔王波旬於世尊言,‘末法時,吾子吾孫為僧,披汝袈裟,壞汝佛法,有僧之名,行魔之道,壞汝佛法!’
道理都是共通的。
……
時間倏忽轉過。
等到薑婉告彆李文靜時,已經是一個時辰後了。
李文靜眯著眼睛,笑著擺擺手。
“回去之後,當溫故而知新,明日為父會考較。”
“喏。”
目送著少女窈窕的身影在韓九的護衛下,消失在靜室。
世人眼中的笑麵虎,眼中竟現出幾分慈愛與期待。
“查出來了?”
從虛空中走出的公孫度,微微蹙眉。
沒有在第一時間說話。
這事其實根本不用查。
當街刺殺,這等蠢事確實是那些蠢貨能乾出來的。
“放心吧,你我相交多年,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作為薑婉的義父,哪怕隻是擔了一個名頭。
這麼做也是在打他李文靜的臉。
那些蠢貨窩在遼東這苦寒之地時間久了,腦子怕是已經凍出問題來了。
隻是對於公孫度這話,李文靜卻是搖頭笑道。
“給不給我交代不重要……”
李文靜說著,忽然將目光望向幽北冠軍城的方向。
“給那小子一個交代才重要。”
公孫度聞言一愣,剛想說什麼,忽然臉色一變。
“七境登仙!”
“是那小子?”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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