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蠻,確實同為人族。”
似乎是沒想到韓紹承認得這般爽快,始畢稍稍訝異了下,而後看向韓紹的目光越發欣賞。
“既同為人族,又何以雍人貴,而我草原一族則賤之?”
又是一個問題,拋諸於口。
始畢原以為韓紹要仔細思索一陣,卻沒想到韓紹竟脫口而出道。
“成者王,敗者寇。”
“故雍貴,而蠻賤!”
聲音不大,卻振聾發聵。
話音落下,不但韓紹身後一眾雍將眼中的迷茫與震驚一掃而空,豁然開朗。
就連遠處那些烏丸近臣、貴種也仿佛在一瞬間揭開了心中多年積攢的困惑與不解。
甚至恍惚間竟有種一窺上古謎團的驚悚感。
明明同出一族,何以劃分雍、蠻,一者貴,一者賤?
這一刻,他們終於懂了!
聽聞這話的始畢也是驟然哈哈大笑起來。
成王而敗寇?
說得好!說得太好了!
“這麼說,如果朕他日贏了雍人,則我草原一族貴之,雍人賤之?”
韓紹點頭,毫不避諱道。
“古之皆然。”
弱肉強食,不論古今,放諸四海皆準!
說完,韓紹看著大笑不止的始畢,心中也忍不住生出幾分感慨。
這世上包括公孫度在內的不少人都以為始畢這廝隻是一條不知所謂的瘋狗。
可如今看來,所有人都低估了他。
就像剛剛這一番有關人族的簡短論道,如果不是早就在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又怎麼可能這般精準的問出來?
而且這還不隻是表麵上這般簡單。
這是一套未來入主中原的理論基礎和法理依據!
畢竟異族入侵,跟昔日同族從草原苦寒之地歸來,拿回祖先失去的一切,這完全是兩碼事!
所遭遇的阻力,也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就像前世五胡亂華時,匈奴人劉淵稱帝,卻以漢室血脈自居一樣。
韓紹幾乎是瞬間便洞徹了始畢的險惡心思,可他卻還是順著他的話接了下來。
因為他同樣需要這一套理論基礎,作為法理依據!
為來日徹底吞下這茫茫草原,做好準備!
而到底誰是羊,誰是狼,就要看誰的爪牙更加鋒利了!
果然隨著始畢的笑聲漸止,他看向韓紹的目光越來越欣賞,越來越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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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在此刻的他眼中,這位年不過弱冠的雍人少年郎笑容滿麵,宛如純潔無瑕的羔羊。
可始畢卻依舊能隱約從這小兒輩身上捕捉到一抹身為同類的感覺。
一樣的貪婪。
一樣的凶狠。
一樣的野心勃勃。
甚至一樣的瘋癲!
“奉朕為父,如何?”
始畢再次發出邀請。
“朕膝下無子,隻要你入朕膝下,便是朕之獨子!”
此刻的始畢忽然格外慶幸,慶幸早些年他就將自己那些蠢貨子嗣,全都誅殺了個乾淨。
否則的話有那些蠢貨在,這雍人少年郎必然心生顧慮。
而自己也少了幾分籌碼。
始畢聲音激昂,充滿蠱惑道。
“隻要你答應,一切伱都無需擔心!朕會替你掃平一切!”
“以後你就是朕的左賢王!便是朕的唯一繼承人!但凡呼若邪那個蠢貨,敢露出任何不滿,朕就替你殺了他!”
草原部族沒有太子一說。
左賢王與右賢王、左穀蠡王、右穀蠡王合稱“四角”,可汗歸天後有依次繼承權。
而如今烏丸王廷僅剩的獨苗左賢王,就是第一順位繼承人。
而隨著始畢這話出口,原本還在為剛剛那一番‘人族論’而心神震動的烏丸近臣、貴種,霍然色變。
雖然他們早知道可汗瘋!
可他們沒想到可汗今日竟能瘋到這種程度!
剛剛始畢說要讓韓紹認他為父,他們還以為隻是簡單的羞辱。
可現在看來,根本不是!
可汗他這是真的看中了這雍將!
為此他張口就要褫奪了左賢王的王位,甚至不惜殺了左賢王!
瘋了!
簡直是瘋了!
這一刻,就算是再懼怕始畢,他們也不得不開口道。
“大汗!萬萬不可!”
“是啊!怎可讓一個雍人坐擁左賢王尊位?”
“不錯!可汗萬萬不能如此啊!否則我烏丸一族,又有何臉麵立足於草原之上?”
也有人忍不住替呼若邪叫屈。
“更何況左賢王向來賢明!無罪而一言褫奪王位,豈不讓人心寒?”
心寒?
人死了,全身都是寒的。
區區心寒,又算得了什麼?
始畢嗤笑,目光冷冷地掃過這些鼠目寸光的蠢貨。
直到現在他們的眼光還隻局限於那區區草原之上,看不到這廣闊雍土!看不到這泱泱天下!
要不是看在他們還有些作用的份子上,這些庸蠹蠢物根本不配站在朕的身邊!
他們根本不懂朕!
不懂朕的宏圖大誌!
如果不是朕,他們隻配屈服在雍人的腳下,讓雍人踩著他們的腦袋,笑著罵他們肮臟賤種!
他們根本不知道眼前那城牆上的雍人少年意味著什麼!
年不過弱冠,便破境登仙的甲子第一仙?
這隻是其一!
就拿去歲他以區區三百騎橫掃草原來說,事後無論始畢怎麼複盤,都無法在心中複刻這樣的奇跡!
你說是完全靠那吞噬氣血,不斷壯大己身的絕世天賦?
放屁!
若真這麼簡單,之前被他派來送死的那五百龍騎,就不可能這般輕易覆滅!
膽量、謀略、禦下的手段,甚至還需要一點天命的護持!
但凡少了任何一點,如今那站在城牆上的小兒輩都已經死無葬身之地!
始畢心中念頭流轉,越想越激動,越想越心動。
若是能順利將韓紹歸於麾下,有他輔佐自己。
自己這麼多年,日日夢想的南下夙願,最起碼能憑添數成成功的機會!
所以他沒給韓紹開口拒絕的機會,直接再次加碼。
“若是你還是不放心,就連朕……也不是不能死……”
話音落下。
這座延綿數十裡、彙聚數十萬人的龐大戰場上,瞬間鴉雀無聲。
此刻,但凡能聽懂雍語的,
無論雍人還是草原蠻族,全都用看瘋子的眼神望向了始畢的方向。
韓紹也是。
隻是他不是在看瘋子。
他在看舔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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