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侯府內院中出來,周玄腳步匆匆。
不出意外,陳家那位老祖和那陳庶一直在等著他。
沒辦法,誰讓剛剛在府衙正堂這廝臨走前,說的那半截話實在是太過吊人胃口呢。
有些事情不問個清楚,教他們如何能夠安心?
隻是周玄此時哪有工夫跟心思與他們墨跡,擺擺手便是不耐道。
“有話就問,該說的周某會說,不該說的,周某的為人想必陳祖你也清楚。”
“總之,長話短說,不要浪費周某的時間。”
區區天門境,在七境真仙麵前,言行如此肆無忌憚,甚至帶著幾分頤指氣使的模樣。
可偏偏不論那陳庶,還是陳家老祖本身都沒覺察到有什麼不對。
反倒是一臉歉意地討好道。
“老夫也知道秘書郎事務繁多、時間寶貴,隻是……”
“隻是有些事情,老夫不問個清楚,心中總是懸著沒個著落,所以秘書郎見諒則個。”
好吧,說不要說廢話,這不就是一句廢話。
好在周玄也能理解他們的心思。
如今涿郡陳氏將所有的寶都押在了侯爺那裡,難免患得患失。
於是緩和了幾分麵色,耐著性子道。
“放心,陳夫人很好。”
這話一說,陳家老祖臉色頓時舒展了幾分。
隻是這還不夠。
“敢問秘書郎……怎麼個好法?”
周玄聞言,麵色古怪。
怎麼個好法?
嘶——
這他媽該怎回答?
可看陳家老祖那副求知若渴,毫無半分尷尬的模樣,周玄也隻能一邊暗自撓頭感慨。
‘這些老不死在這方麵……當真是早已勘破。’
一邊同樣平靜道。
“眉目舒展,麵色紅潤,風姿儘顯……”
聽到周玄這話,一旁的陳庶明顯修為不夠,多少有些尷尬地左顧右盼。
而陳家老祖卻是一臉欣喜。
“這麼說,事情成矣?”
周玄點頭肯定。
“成矣。”
女子完璧與婦人,根本就不需要眼睛去看。
單單是外露的氣息,便可清晰分辨。
從周玄口中親口聽到確切的答案,陳家老祖頓時紅光滿麵。
“多謝秘書郎當初冒死諫言之恩!他日陳氏必有厚報!”
冒死諫言,有些誇張了。
不過這份天大的人情,他周某人也是受之無愧。
“不知我家文君……可有話托秘書郎帶給老夫?”
周玄本想搖頭說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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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沒有。
臨走前,那位陳夫人甚至出言告誡他,她拿出這些私財一事,不要讓陳氏知曉。
可看著陳家老祖一臉為之高興的模樣,終究沒忍心打擊他。
於是含糊其辭道。
“夫人說,她很好,侯爺對她也是甚是寵愛,讓你們無需掛念。”
陳家老祖聞言,不免有些慚愧、不忍。
“哎,是我陳氏對不起她啊,若不是為了陳氏,她也不必……”
堂堂陳氏嫡女,屈身為妾。
這份委屈就算她不說,包括他這個老祖在內,誰又能裝作不知?
就連周玄這個局外之人,此時細細想來也免不了有些心有戚戚。
以剛剛那偏院之中的短暫會麵來說。
那陳氏貴女不但無愧於她的美名,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回想起自己臨走前,自己不經意間的匆匆回首一瞥。
那位曾經的陳氏貴女、如今的侯府陳夫人,不知何時收起了麵上慣有的溫婉淺笑,靜靜看著自己。
那一刻,周玄心中忽然莫名升起幾分近乎敬畏的肅然。
“事已至此,陳祖無需多想。”
安慰了陳家老祖一句,周玄轉而道。
“此外,陳姬端莊……就算不為大婦,亦不會讓人小覷了去。”
“隻要陳氏全心全意為侯爺做事,日後侯爺但有所成,不止陳姬能夠平安順遂,你涿郡陳氏也能借此顯貴。”
周玄這話算是肺腑之言了。
類似涿郡陳氏這種近乎附庸的狀態,入得內院的女子與院外的家族本就是相輔相成、互相成就。
陳家老祖聽罷,也是深以為然。
“秘書郎言之有理。”
“如今看來,君侯待我涿郡陳氏已經算是深厚,老夫也是感念至深。”
“勞駕秘書郎得空轉告君侯,涿郡陳氏至此,再無憂矣!”
之所以不親自去侯府一趟,麵見那位冠軍侯。
除了想為彼此留下一絲餘地外,陳家老祖也有借機與這位秘書郎維持住關係的心思。
周玄意味深長地看了陳家老祖一眼,然後爽快應聲道。
“陳祖放心,周某必當轉告。”
若是之前他還會有所忌諱,不敢與涿郡陳氏這樣的世族高門太過親近。
可現在他卻是膽子大了一些。
因為剛剛他那一句‘陳姬端莊’的評語,其實並未說得完整。
完整的話,應該是【陳姬端莊,有鳳儀】。
所有人都知道他周玄出身儒家,小有所成。
卻不知他年幼時,曾救過一老邁乞兒。
而那老乞兒恰恰是那被大雍姬氏血腥清洗的望氣士一脈餘孽。
所以啊,這世間有時候就是一個大大的圓。
當年大雍姬氏因為那一則【北方將有黑龍出,以水德代火德,斬赤龍而代天下】的讖言,對望氣士一脈斬儘殺絕。
可如今兜兜轉轉,似乎又回到了原點。
……
“哎,隻可惜當時妾身入府太過匆忙,雖然提前運轉了一部分資財安置在燕北樓和城中幾個商鋪,但終究未能儘全功……”
見陳文君頗有些惋惜的樣子,韓紹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這般龐大資財的運轉,就算可以借助儲物錦囊,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更何況還要避開涿郡陳氏的耳目?
“財貨足用就行,夫人也無需惋惜。”
他要的隻是撐過這一戰,算是臨時應急。
又怎麼可能當真指望一個女子的私財。
隻是聽到韓紹這番安慰自己的話,陳文君卻是有些哀怨地看著韓紹。
韓紹不解。
“怎麼了?”
卻見在外人麵前一顰一笑端莊貴氣的這女子,小聲嘟囔道。
“明明剛剛喚妾……愛姬的。”
韓紹一愣,隨即失笑。
女子善變,這個說法在眼前這位陳氏貴女身上,可謂是顯現得淋漓儘致。
可偏偏並不惹人生厭,反倒是充滿了趣味。
“真是個妖精。”
韓紹在她鼻尖輕輕一咧,顯得格外寵溺、親昵。
“郎君不喜歡嗎?”
耳鬢廝磨,可就在她準備有下一步動作的時候,卻被韓紹無情止住。
“說說你那些死士的事情。”
有太陽真火、太陰之種在,韓紹並不缺少控製人的手段。
隻是他還是免不了有些好奇陳文君控製死士的方式。
還是那句話,單純的施恩隻能養出門客。
是養不出死士的。
陳文君習慣性眨了眨眼睛,淺笑道。
“妾身說了,郎君準備怎麼獎賞妾身?”
女子眸光忽而盈出水光,輕咬薄唇。
真是越菜越愛玩!
麵對她的不知死活,韓紹冷哼。
“獎賞沒有,再不說,重罰倒是不缺。”
女子露出一臉虛假的懼意,然後才怯生生道。
“是寶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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