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黑佛母的門人?”陸沉舟恍然大悟,難怪楊逍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水準,手中法器更是一個賽一個的邪門,行事果決,殺伐決斷,原來竟是黑佛母的門人,這下全對上了!
楊逍態度虔誠,學著第五皆空的語氣寡淡道:“貧僧不喜清規戒律,學藝所成之時便外出雲遊,心情好了酒肉穿腸過,若是心情不好,嗬嗬,佛祖亦可穿腸過。”
陸沉舟被這份僭越之語驚的合不攏嘴巴,早就聽聞黑佛母的門人無法無天,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能說出這樣狂妄話的人絕非等閒之輩,當下心中的絕望被衝淡,那股強烈的求生欲再度迸發出來,激動道:“楊和尚不不,楊大哥,楊高僧,還請您出手,這兩個惡賊設伏殺人,道字131號已經被乾掉了,他們竟還要殺我們!”
見陸沉舟信了,楊逍也暗暗鬆了口氣,他報出黑佛母的名號不完全是為了裝逼,是為了穩住唯一的隊友陸沉舟。
對麵這兩個家夥看起來就不好對付,要是陸沉舟被嚇破了膽,留下他一對二,那今日必然是死局。
如今唯一的生路就是讓陸沉舟拖住其中一個,然後他全力出手,拚著受傷也要先擊殺對麵一人,形成二打一的局麵。
楊逍表麵不動如山,一副穩操勝券的模樣,實則內心慌得一批,幸好上次遇到了伍空和尚,不然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裝才像。
楊逍的話自然也聽在了極樂尊者與道門老者耳朵裡,初聽黑佛母的名頭,二人也是嚇了一跳,但冷靜下來後又覺得哪裡不對勁,首先聽此人聲音年紀很輕,不太像是久經沙場的高手,另外,這人說話聲中氣十足,黑佛母教的教徒不都該是公鴨嗓的太監嗎?
“朽木兄,不可輕舉妄動。”極樂尊者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聲道:“據我所知,黑佛母的門人也並非全都是自宮的罪人,門下確實有些高手是完人之身。”
吃不準楊逍的底細,極樂尊者二人也不敢輕舉妄動,畢竟對麵道字31號身上那股子傲氣不像是裝出來的。
而且極樂尊者回憶著楊逍的聲音,總感覺聲線有點耳熟,可他回想了一遍江湖中有名有號的高手,貌似都不是。
已經拿到了晉級名額,極樂尊者也不願再節外生枝,對著楊逍方向客氣一拱手,“這位高僧,我是育怨宗休門尊者,這位是五毒觀十八奇峰之一琥珀峰的峰主,育怨宗與五毒觀雖不如貴教名氣大,但也同屬聖徒一脈,今日之事隻是個誤會,你我各退一步,可好?”
還在擺譜的楊逍動也不動,冷哼一聲,“嗬!”
“叨擾了,朽木兄,我們走。”極樂尊者放下手,慢慢後退,與朽木老人一同離開。
能將二人逼退已是上上策,雖然楊逍也很想除掉這位在榕城算計他的極樂尊者,但如今還不是時候。
但此次也並非毫無收獲,他至少知道了是誰在背後算計自己,等時機成熟了,必報此仇。
見二人越走越遠,身旁的陸沉舟不由得鬆了口氣,扭過頭,還不等他說話,就見楊逍一把扯住他的手臂,下一秒,身體落空,眼前一花,等再次站穩腳,他們已經出現在曾經極樂尊者二人所站的位置了,而在他們之前的落腳處,一個巨大的木擺錘從天而降,將地麵砸出一個坑。
陸沉舟驚得一頭冷汗,要是晚一步,他們就要被砸成肉泥,對麵還是不肯放過他們!
楊逍已經提前利用人骨棍偵測到了對方的惡意,這次動手的是那位朽木老人,但發號施令的,是極樂尊者。
果然,二人去而複返,而極樂尊者更是死盯著楊逍,爆發出了極強的惡念,“桀桀桀我果然沒看錯,你之前使用的就是攝魂鏡的能力,你不是黑佛母的門人,你是楊逍!”
“哈哈哈!”極樂尊者怒極反笑,“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在榕城沒能除掉你,現在伱反而送上門來了,好,好得很啊!!”
“楊逍”陸沉舟望向楊逍,他從沒聽說過這個名字,但聽極樂尊者話裡的意思二人怕是有大仇。
朽木老人攢足一口氣,剛要再次動手,突然被極樂尊者抬手叫停,“等等。”
極樂尊者雙手負於背後,扭頭望向人已經傻了一半的陸沉舟,陰森笑道:“小子,我不管你是誰,今天,隻要你能動手斬殺你身邊這個家夥,我放你一條生路。”
最壞的情況還是發生了,楊逍慢慢將手插入衣服裡,攥緊了人骨棍,此刻再多說任何話都沒意義了,實在不行就隻能先除掉陸沉舟這個變數,否則此人一旦反水,他就要麵臨三打一的死局。
“少做夢了,楊兄弟對我有恩,今天要麼你們有本事弄死我倆,要麼我們就乾死你!”陸沉舟此刻也回過了神,他也不傻,育怨宗和五毒觀都是臭名昭著的邪教,他們的話不可信,即便自己協助他們除掉楊逍,自己的下場也是個死。
況且楊逍的本事他是見識過的,再說自己也不差,真要拚命,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不錯,陸兄夠仗義!”楊逍握有人骨棍,自然能分辨陸沉舟此話的真偽,他並沒有對自己不利的打算。
“你救了我兩次,這次咱們兄弟生死一塊了!”陸沉舟深吸一口氣,盯緊兩次偷襲他們的朽木老人,低聲道:“楊兄,我儘量拖住那個老家夥,你專心對付育怨宗尊者,成敗看你的了!”
在被識破身份的那一刻,楊逍就沒有退路了,今天他和極樂尊者之間注定就隻能有一個人活著離開。
傷門門下的頂級尊者城隍師太他殺得,這個出自下三門的極樂尊者他也殺得!
“朽木兄,你陪那小子玩玩,至於這個楊逍,交給我!”極樂尊者交代後朝楊逍走去,雙手負於身後,頗有些閒庭信步的鬆弛感,完全沒把楊逍放在眼裡,邊走邊開口:“楊逍,我今日讓你死個明白,原本你與我休門並無過節,但誰讓你偷走了攝魂鏡,傷門曾從我休門騙走一件至寶,如今我們要殺你,是要取你身上的攝魂鏡與傷門交易,換回我門至寶,至於你的死活嗬嗬,無人在意。”
“你應該死在榕城,今日落到我的手中,定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極樂尊者惡狠狠道。
可沒想到,楊逍和極樂尊者還沒動手,另一邊陸沉舟與朽木老人的戰鬥率先打響,木擺錘突兀的浮現在陸沉舟身後,轟然砸下,但這次陸沉舟早有準備,一個閃身艱難避開,同時掏出懷中的泥人,眼睛盯住朽木老人,屈指輕輕彈在泥人頭上。
與此同時,朽木老人好似有所感知一般,猛地朝後一仰頭,下一秒,一股扭曲的怪力從麵前襲來,雖然已經有所警覺,但還是沒能完全避過去,這一下命中了老人左肩,將他打的一個趔趄。
雙方都隻是相互試探,還未儘全力,畢竟這場戰鬥的勝負手掌握在楊逍和極樂尊者手中,陸沉舟隻想拖住朽木老人,而對方也一樣,能走到如今,陸沉舟也不是可以隨意拿捏的弱雞,想要快速擊殺他,朽木老人也要付出一定的代價,這不是他所希望的。
陸沉舟也大概摸清了朽木老人的攻擊方式,是那根大擺錘,可以突然出現在對手附近,目前他還沒看到這件法器的實體,但可以想象,應該就藏在朽木老人寬大道服中的乾坤袖內。
老人自從出現就始終保持著雙手交叉相互插入袖袍,雙臂端在身前,他注意到上次老人發動攻擊時,他的袖袍無端抖動。
二人的交手也被楊逍看在眼中,當下也對朽木老人的實力有了初步判斷,精神力層次比陸沉舟強上一線,但不多,陸沉舟在厲級下層次算比較強的,而老人大概處於厲級中偏下的水平。
用曾經與楊逍交手的邪修尊者劃分,就是比紅姥姥杖殺老人之流的強,但遠不如上次在響馬鎮被自己乾掉的城隍師太。
見陸沉舟這邊穩住了陣腳,楊逍也能全力迎戰極樂尊者,不知道這家夥與城隍師太比如何。
見楊逍遲遲不動手,對麵的極樂尊者忽然笑了,“怎麼,你怕了?”
“怕沒人給你收屍。”打嘴炮楊逍一貫不服輸。
“桀桀桀”伴隨著幾聲刺耳的笑聲,極樂尊者突然朝楊逍跑來,他的腳步很古怪,東一步西一腳的,好似喝醉酒的醉漢,可楊逍一點也不敢輕視,隨著極樂尊者越來越近,楊逍耳邊飄來一陣虛無縹緲的樂曲聲,讓他不由得高度警惕。
這樂律聲他很熟悉,之前聽到過,不久前在他剛到這裡時,就是被這陣樂曲聲乾擾了人骨棍的探測。
下一秒,楊逍懵了,隻見衝他搖晃著肥胖身軀跑來的極樂尊者恍惚間變了模樣,他臃腫的雙腿越來越瘦,腳步越發的輕巧靈動,身體好似橡皮泥一樣被拉長,身材也愈發的纖瘦苗條。
與之一同變化的還有皮膚,麵容,衣服,發髻在距離楊逍30米時,極樂尊者還是個臃腫的男人,可等距離10米時,就已然是個明媚的不可方物的美人,赤足,衣袂飄飄,精致的裙擺隨著舞步如流水般起伏,雪白的肌膚晃的人睜不開眼。
一時間楊逍陷入恍惚,仿佛置身於巨大王宮中,參與一場王的盛宴,周遭樂律聲起伏,琴簫鼓瑟列成一排,數層的青銅編鐘位於高處,獨霸其尊。
台下舞姬妖嬈嫵媚,雪白的赤足踩在冰冷的大殿上,每每伴隨著激昂的鼓點聲落下,濺起水花無數。
青銅酒器的撞擊聲,台上賓客的拍桌而和聲,歡笑聲,叫好聲,種種聲音混作一團,而楊逍忽略了這一切,隻是癡癡朝台下望著,那道妖嬈的倩影好似鬼魅般飄來他麵前,為他獻上一曲獨舞。
楊逍拚儘全力想要看清對方的臉,可舞姬以絲巾遮麵,隻露出一雙攝魂奪魄的眸子,眸光流轉間,風情萬種,將楊逍撩撥的麵色潮紅,眼珠子都要飛出去了。
他此刻忽略了一切,隻想著距離舞姬近一點,再近一點,要是能有幸一親芳澤,縱是身死,也不枉此生。
就在楊逍鬼迷日眼的想要將頭湊過去,看清這舞姬的真麵目時,此刻距離他不遠的陸沉舟死的心都有了,從他的視角看,楊逍正呆呆的站在原地,麵露淫笑,一副癡漢像,而站在他麵前不遠,一道臃腫的人影正跳著四肢都不甚協調的古怪舞蹈。
正是極樂尊者!
更恐怖的是,一雙半透明的,柔弱無骨的素白手臂從熱舞的極樂尊者懷中探出,好似橡皮筋一樣,越伸越長,越伸越長,直直朝著楊逍心口抓去。
陸沉舟大聲提醒楊逍小心,但楊逍像是聾了一樣,隻知道嘿嘿嘿直笑,口水都流出來了。
他想跑過去將楊逍喚醒,但此刻朽木老人盯上了他,他被對方牢牢鎖定,隻要一動,就會遭到攻擊。
就在陸沉舟想著魚死網破,率先對朽木老人出手時,楊逍那裡出現了異動,他身軀突然無端抖動一下,接著臉上的笑意散去一些,眉頭微皺,多出了些無法理解的疑惑,像是發現了什麼。
不錯,在楊逍的視角中他確實看到了一些無法理解的東西,明明距離舞姬這樣近,二人更是郎情妾意,在目光交彙中已經幾次私定終身,但他不明白,為何他就是看不清對方的臉。
即便有絲巾遮擋,他也不該一點都看不清,他懷疑自己遇到了照騙,那可就虧大了。
就在這個念頭出現的瞬間,似乎有什麼東西被打開了,在昏暗的大殿內裂開了一道縫隙,縫隙中貌似有什麼東西如同鬼魅般以極快的速度飄來,出現在了舞姬身後。
但舞姬對此毫無察覺,還在奮力的扭腰熱舞,將最迷人最魅惑的一麵展示給楊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