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閃雷鳴,大雨傾盆。
在與當地警方和李夢聯係完以後,任大便獨自一人站在高架橋橋邊,雙手扶著砼護欄,低著頭一直盯著橋下南邊正明刑大即將趕來支援的方向。
長年的身居高位,已經讓很久沒有衝鋒在第一線的他,習慣了遇事後的鎮定自若,以及應對時的調兵遣將。
比如這次隨刑偵大隊一起跟進綁架案,在他的眼裡,也不過換了個地方繼續現場指揮罷了,畢竟,身邊確實還跟著大隊的精兵悍將。
但誰又能想到,大家會被綁匪耍的團團轉。最後在交易現場,隻落得他這獨獨一個老同誌,直麵持槍的綁匪。
起初車隊在高速公路行駛時,坐在趙虎車裡的任大,咋一聽到綁匪高架橋上停車的要求時,還是他第一時間在對講機裡指令跟隨的便車不要暴露,絕對不能停留,繼續保持往前行駛。
那時候,他對自己臨場的快速反應還有點自鳴得意。
這些小年輕,平時一個個揮斥方遒的樣子。關鍵時刻,這麼多人,沒一個腦子靈活,反應快的的...當時他還暗暗如此想到。
等後來獨自一人冒雨站在橋上,瞅著橋下全副武裝的綁匪,想著背後山上的綁匪製高點。他才恍然大悟,這批東州市的精銳刑警們,肯定早都想透了,所以當時事發時對講機裡一片安靜,沒人說話,沒人敢說話。
什麼時候,自己也成了被保護的對象...任大有一些自嘲,他搖了搖頭,抬起手來向腰後彆著的手槍摸去。
冰涼的金屬感帶給了他一絲絲的安慰。
想當初,自己乾過的,也不見的比這群小兔崽子們差多少...任大似乎想起了自己過往的抓捕經曆,勾起嘴角,會心一笑。
“任警官,進來車裡躲躲雨吧。你這樣會淋出病來的。”
背後傳來了趙虎的聲音。自從前麵趙虎死皮賴臉地要求他留在此地,他雖然答應了下來,但心裡還是留著疙瘩,也不想看見趙虎。
不是討厭趙虎,隻不過一看見趙虎的那張不知道真焦急,還是假焦急的臉,他的心裡就莫名其妙地浮現出那輛白色越野車獨自衝入黑夜的場景。
任大沒有回話,背朝著趙虎舉起右手擺了擺,繼續盯著橋下南邊的方向,任雨水衝刷他的全身而不自覺。
他想起了剛才那位站在橋下,幫著劉燕扛帆布包的年輕人。作為經驗豐富的老刑警,任大初看這個年輕人時,感覺其好像有點憨厚,但又一些笨手笨腳。
竟然會被一個自己剛剛從綁匪手裡解救的受害人指揮得團團轉...
不是說不能幫忙,隻是看著下麵這位人質那頤指氣使的架勢,同為警察的任大,心裡還是有點堵得慌...
想此,任大發自內心地大笑了起來。
因為當時他還在橋上糾結來糾結去,沒事還舔著個老臉點評這個年輕人的時候。
那年輕人似乎猛的醒悟過來,大喝一聲,將帆布袋往地上一扔,渾不顧身後趙燕的呼喊,就徑直往高架橋西邊,兩輛汽車消失的地泥路跑去。
隨後,那胖墩的身影亦決然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任大當場就被打臉。他張了張嘴,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梗住了。這麼多年,除了新聞報道,他第一次親身遇見直麵歹徒而不怕死的協警。
當下社會,相比有編製的民警,協警待遇低,保障差,卻承擔著不輸於民警的工作量和一線高風險性。除了學曆低一些以外,沒有任何可以容人評判的地方。
所以,在平時的工作或者辦案中,不管是承擔的責任還是直麵的危險,民警理應衝鋒在前,而協警可以適當的退居二線,這些大家也都是理解的。
但是這一刻,站在橋上觀望的任大不得不感歎自己的短視和狹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