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看守所收押大廳。
陳書和程冕聊得儘興,這邊收押的事情也是辦得順利。
陳書即將離開之時,程冕靠近身來貼上耳朵悄悄說道:“明天晚上我請客,你必須得過來。”
陳書眨巴眨巴了眼睛,心裡想起了明晚和黃思茜的聚餐,麵露難色:“什麼事情就你這‘蹭飯王’會請客”
程冕雙手並在身前磨蹭了幾下,才施施然地說道:“兄弟我下周去市局法製了,想請兄弟你吃頓飯。”
體製內的潛規則,事無絕對。也就是事情沒有真的施行,也就是程冕沒有真正地調到市局法製支隊,其實他是不應該對彆人吐露這件事情的。
隻不過他和陳書的關係太好,平時兩人也不常見,乍一碰到,心裡高興就說了出來。
程冕豪爽不墨跡,從大學開始就以仗義出名,到了畢業參加工作分配到看守所,也是將這性格帶到了工作中。
可人無完人,他也有個小缺點,那就是天生喜歡蹭飯。
大家問他為什麼,他也說不出來,許是天性使然。不過大家夥玩得開心,誰也沒將這個當回事。
所以這次程冕表示要請同學吃飯,陳書有些驚訝,也有些開心。
畢竟程冕從看守所調往市局法製支隊,雖然同樣是民警,但其實還是高升。於情於理,陳書都難以拒絕。
隻不過,恰恰黃思茜的邀請正好擋在了這一天。
陳書捏了捏眉心,本想拒絕,突然想到程冕幾年前也是過了司法考試,並且接下來要調往市局法製支隊,應該可以指點一番初入社會,什麼都不懂的黃思茜。
於是在鬼使神差之下,他便答應了下來,不過提出來明晚由自己來安排。
‘蹭飯王’程冕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
......
陳書坐在朱超然駕駛的桑塔納車裡,手裡拿著亮著屏幕的手機,思緒卻不在手機上。
看著車窗外緊挨著看守所收押大廳的一排訊問室,他想起了十年前警院放暑假,他到東州開元區刑大執行暑假實習任務時被帶到這兒,配合刑警們一起進行“特審”的事情。
那時候的訊問已經有了嚴格的規定,排在第一的就是不能動武,這是紅線,絕對不能碰。
“特審”的全稱就是特殊審查。特殊在哪裡就是民警在二十四小時的監控之下,除了動用武力以外,可以任用任何手段進行訊問。
不過一直在執法第一線遊蕩的老刑警們自然有很多種辦法繞過去。
那是一起殺人案,至於案情什麼的,當時還是作為工具人登場的陳書沒有資格翻看。不過他當時在意的不是這起殺人案件,而是坐在他眼前已經整整三天沒有合眼的犯罪嫌疑人。
那時候的公安工作還是崇尚“口供至上”的偵查理念,什麼“零口供定罪”、“毒樹之果”都還停留在紙麵上。
過了這麼多年,當時所發生的大部分事物,陳書已然選擇性地遺忘,不過當時那名嫌疑人的平靜至深的眼神,至今還存留在腦海裡。
警車駛出看守所大門,坐在副駕駛座的陳書喃喃自語道:
“心不能軟,手不能狠,用嘴審案子,用心救他們。”
他一直相信大部分人都能救,但某些人,真的還有救的必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