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德玉和王文瑞分頭到每個黨員乾部住處通知著趕快撤退的消息。
邵德玉心裡惦記著楊天真,便急急忙忙地朝著海英住的房子跑去。
海英早上已經蘇醒了過來,她的精神有些恍惚,無力地躺在炕上,眼睛直直地望著屋頂,一語不發。她的槍已經被楊天真收了去。楊天真在看護著海英,她擔心海英會跑掉。
聽到村外響起的激烈的槍聲,楊天真有些坐不住了,她不停地向窗外張望著,她看到了院門處跑來的邵德玉,便趕緊起身迎了出去。還沒等她張口說話,邵德玉拉住她的手,叫上了門口的哨兵,便往街裡跑。
“你鬆手,海英要是跑了,我可咋向王書記交待呀!”楊天真使勁想掙脫著邵德玉的大手。
“快撤退,敵人馬上就攻村子了,彆鬨了,慢了誰就跑不脫了。”邵德玉根本不容楊天真爭辯,緊拽著她的手往遠離槍聲的村外跑去。
楊天真看到了原野上奔跑著的都是熟悉的參加會議的同誌們身影。
楊天真在邵德玉的拽著下,跑了好一會兒功夫。慢慢地,她覺著槍聲已是越來越遠了。就在她堅持不住了時候,楊天真聽到了王文瑞在後麵喊她。楊天真回頭看到,王文瑞和區小隊的幾個隊員在後麵也拎著槍,正磕磕絆絆地跑著。
楊天真一屁股坐了下去,她跑不動了。
“楊天真,帶著海英沒有?”王文瑞跑到跟前,看沒有海英便問道。
楊天真望著王文瑞,有些結巴,她不知該怎樣回答,猶豫著的楊天真轉頭看向了自己身後的邵德玉。
“王書記,我們沒來得及,”邵德玉報告道。
“你們真是的!還沒有審問清楚,你們就放跑了海英,你們知道這對組織意味著多大的危險嗎?”王文瑞沒等邵德玉說完,就急促地打斷了邵德玉,火冒三丈地吼道,“你們要受到組織處分!”
“我回去把她帶回來!”邵德玉聽到王文瑞說出如此重的話,他害怕了。
“回去,還回得去嘛!對啦,張軍師那邊怎麼樣啦?”急著組織同誌們撤退的王文瑞,這時想起了還在擔負著阻擊任務的張軍師。熟悉小漫河村地形的王文瑞決定帶著人抄近道去增援。
張軍師帶領遊擊小隊又打退了敵人的一次進攻。
張軍師的心情很煩亂,也很難過,最親密的戰友大軍犧牲了,他想和敵人拚個你死我活,為大軍報仇。可是,望著身邊掛了彩的依然戰鬥的弟兄們,他知道,他需要對他們的生命負責。
張軍師更著急的是他,不知道村裡同誌們撤退的如何了。現在這個時候,他完全可以趁著敵人進攻的間隙,帶隊借著樹林的掩護,快速脫離戰場。但是,他不能這樣做,他要為澱北地區組織的安全負責,儘管他還不是一名地下黨員。
張軍師掏出老懷表,注視著不斷跳動的表針,他想必須再堅持二十分鐘。
張軍師盤算著,或許這寶貴的二十分鐘就會幫助同誌們全部安全撤離。
敵人來的太多了。他望著那邊溝裡的劉鐵牛,輕聲呼喚著。隱藏在一棵大樹根後麵的鐵牛聽到了張軍師的喊聲,望著這邊。
張軍師把自己的人分成兩組,一組人多些,一組人少些。他望著鐵牛,指了指分開的兩組人,示意一組打阻擊,一組繞過樹林打敵人的屁股,完事再撤回來。
鐵牛明白了張軍師的意圖,也分好了戰鬥小組。迂回的小組已經沿著溝邊運動出去,埋伏在側翼。
黑衣特務與何世昌在盤算著如何殲滅這股頑強阻擊的隊伍。他們猜到了這是地下黨的武裝隊伍,否則,不可能有這麼頑強的戰鬥意誌,儘管他們的火力不是那麼強大密集。
文靜依然處在昏迷狀態。
沒了文靜看管的文之武,帶著親信護兵,躲在戰場後麵遠遠地的一塊窪地裡。
看到前幾次衝鋒不斷倒下的原來聚義寨的弟兄們,文之武的心在流血,也在驚顫。他記起了,他是向地下黨保證過的,任何時候不與地下黨發生武裝衝突。現在,可是怎麼辦呢?
文之武的內心並沒有放棄將來和海棠在水澱好好過日子的念想,所以,他絕對不能讓他的隊伍包圍了在小曼河村的地下黨組織,特彆是海棠姐姐趙海英。如果是那樣的話,他等於絕了自己的後路。
可是此時,他不過是一個傀儡營長,實際指揮大權在黑衣特務和何世昌手裡。
怎麼辦?
他想,至少不能讓聚義寨的那些兄弟們再傻乎乎地衝鋒送命了。想到文靜意識昏迷,不能現場指揮和督戰,於是,他叫過來小順子。
“小順子,你趕緊告訴自己的弟兄們,衝鋒時彆那麼積極,起身就絆倒,槍口抬一寸,彆和地下黨再結仇。”文之武耳語著,“還有,黑衣特務再督戰從後麵打弟兄們黑槍,你到他側麵潛伏,他打黑槍,你也打黑槍,乾死他。”
小順子點點頭,連爬帶滾地向前麵靠了過去,一個一個地向聚義寨的兄弟們說“槍口太高一寸,衝鋒即絆倒撲地”。之後,潛伏在黑衣特務左前側十米遠的一個雜草叢生的土坑裡,舉槍盯著黑衣特務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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