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燭孤零零地趴在竹榻上,漸漸陷入了昏暗又冗長的夢裡。
夢裡是他小時候,被封印在妖獸林裡,每天都是血腥的纏鬥,為了地盤,為了靈力,有時候甚至不為什麼。
他在暗無天日的時光裡受著傷,又傷害著其他妖靈,憑著凶獸的本能野蠻生長,不知道自己是為什麼而存在。
天界的小仙官會用自己特製的靈鉺去吸引自己想要的靈獸,然後把靈獸馴服成自己的仙侍,修仙得道。
但他是凶獸,沒有仙官會要凶殘的怪物,他注定了要被困在妖獸林生生世世。
他在妖獸林裡一天天的撕扯一天天的殺戮,從幼獸逐漸生出了鋒利的獠牙和龍爪,他以為他會這樣下去,直到自己完全被獸性支配。
在又一個昏暗的日子裡,在一場纏鬥結束之後,他帶著深深淺淺的傷口趴在籠妖樹上苟延殘喘,他在想著痊愈,在想著複仇。
這時,一股奇異的味道鑽進了他鼻子裡。
這個味道對他有著無法抗拒的吸引,他強忍著身上的劇痛,站了起來。
他無法自控地跟著這個味道一直往妖獸林的深處走去,一瘸一拐地來到了渡靈河邊。
渡靈河是妖獸林的邊界,從來沒有妖獸能渡過渡靈河,他們不知道河那邊是什麼。
河邊的樹妖說,被困在渡靈河裡的妖獸,會遁入永恒的虛空之中,但是虛空是什麼,他們也不知道。
漠燭望著眼前閃著靛藍色光暈的河水,吸引他的那個味道越發濃烈,濃烈到他無法思考。
他就這樣一步步,踏入了渡靈河中,淹沒在藍色的幻影裡。
再睜開眼的時候,他全身無法動彈。
這是他從來沒有過束縛感,沒有來得及看清周圍,隻是驚慌無措地劇烈掙紮起來,同時露出了自己剛長出來的獠牙。
“好了好了,小窮奇,你是我的了,以後要聽我的話。”
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張少年的臉,清澈無害,對他的反抗完全沒有任何懼色。
他被握在少年的掌心裡,漠燭怔了怔。
“我按照《捕妖書》裡說的煉製了很多配方的黑糖,原來你喜歡今天這個,總算沒白費心血,不然殿外的棕糖樹都要不行了。”
少年對著他喋喋不休起來。
“你受傷了?”
少年把他拿在手上翻來覆去看了個遍。
“我會把你治好的。”
少年一襲白衣,頭上綁著仙界才有的金色束發帶。
漠燭沒有想到,竟然有小仙官會要他,他呆呆地望著眼前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