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魚原本以為這人錦衣玉食,吃的也定是山珍海味,不料飯桌上的東西很顯樸素。典型的西式餐飲結構,一堆花花綠綠的蔬菜,一塊煎得恰到好處呈現出漂亮焦棕色的牛排,再配上一杯紅酒,彆無其他。
江小魚不知道,他以為的樸素其實貴比黃金,光是那牛排上的一撮香料,就可抵得上他大半個月的工資。
“桌子太高,把小貓的午餐放椅子上吧。”亱蓮吩咐女傭。
江小魚昂著腦袋觀察他。他在福利院時期接觸過一些有錢人,無一不是一副氣勢高傲、眼高於頂的施舍架勢,像亱蓮這樣溫和有禮的著實少見。
女傭應:“好的。”在將吃食擺放好後,她又在椅子上鋪上餐巾,剛想彎腰將黑貓抱起來便見它自己跳了上去,她小呼了一聲:“真聰明。”
亱蓮一手撐著臉側,說:“因為是流浪貓的原因嗎?聰明的像人一樣。”
江小魚的心裡咯噔一下,一個腳滑差點沒摔下去。
亱蓮笑了一聲:“才剛誇你聰明怎麼就出糗了呢?”
江小魚悄咪咪抬頭瞥他,見人確實隻是隨口一說這才放了心,他低頭嗅了嗅餐盤裡的牛排伸著舌頭試探性地舔了一口。
亱蓮看見這貓對著一整塊牛排無從下嘴的樣子,將抿了一口的紅酒杯放下,“是不是太大塊了不好入口?”他微微抬起下巴對著女傭示意:“幫小貓切成小塊。”
女傭年紀不大,見到江小魚時本就欣喜,此刻聽著主人的吩咐更是彎著眼睛蹲下身去幫他切牛排,切完後還舉著叉子作勢要喂。
江小魚有些局促地往椅子邊邊挪了挪腳,從小到大他還沒被人這樣伺候過呢。他對著女傭咪了一聲,點頭指著盤子示意她放下來自己會吃。奈何不是人人都是人精能理會他的意思,普通人見這動作隻會驚呼他可愛,一邊說著咪咪怎麼這麼乖,一邊手就要往他頭上摸。
江小魚被她熱情的動作嚇得夾著尾巴往椅子裡擠,帶著腳下的餐巾連著盤子都快要被蹬了下去。亱蓮看著他的反應笑著又抿了口酒,出聲道:“你先下去吧,小貓自己會吃的。”
女傭失望地收回手,略微彎腰離開了餐廳。江小魚鬆了口氣,挪了幾步低頭吃了起來。
亱蓮挑了挑眉,就這麼毫無防備地吃起來了?真不知這小家夥是心大自來熟還是偽裝的太好。“好吃嗎?”他問。
江小魚咽下一口肉,裹了一下嘴巴喵了一聲:“好吃。”是真的好吃,汁多肉嫩和他以往吃得那種嚼不爛還塞牙縫的牛腱完全不同。
亱蓮彎了彎眼睛,慢條斯理地在牛肉上劃了一刀。一人一貓正默默吃著,老管家手上搭著一塊餐巾走了過來立在亱蓮身旁說:“爺,二爺來了電話說晚點會來拿車。”
二爺是誰?拿什麼車?江小魚默默停了咀嚼,悄悄豎起耳朵聽著。
亱蓮“嗯”了一聲,看了眼黑貓,“我記得妄安上次借過那輛黑色的加長幻影?”
“是的。”老管家回複:“前幾日才被季家那邊的司機清理乾淨了送了回來。”不過在進地庫時他們還是又裡裡外外地清洗了一遍。
江小魚此時已經完全打起了精神,睜大了眼睛盯著兩人談話,眼睛縮成了一條細縫。
溺水自殺案發生至今已將近一個月,他埋伏過來也不過一個星期,在這期間裡並沒有看見那輛車進出過,所以在他來之前那輛車便已經被還了回來。那麼問題就是那輛車是什麼時候被借走的?是否就是管家口裡的二爺?
就在江小魚思考的間隙,那兩人的對話已經從車上轉到了江小魚身上。
老管家說:“爺,這貓您要收養嗎?”
亱蓮沒有正麵回答。他的眉眼極為好看,一直帶著絲笑意,彎彎的柔柔的。此時他像是有些糾結,於是那眼尾便牽起了些細紋,“他看起來很乖。”
眼見線索初現,不能在這個時候掉鏈子。江小魚連忙坐直了身子,兩爪乖乖放在身前,昂著腦袋夾著嗓子衝著他細細叫了一聲。
“又很聰明……”亱蓮輕笑,“還能抓老鼠。”
“抹地我也可以的!”江小魚點頭,毛臉期待地看著對方。
卻見男人話鋒一轉,“不過他畢竟有傷人史,我說了,聽你的意思。”
陳一曲見主子又把問題拋給了自己不禁神色一僵,他轉頭看見這貓竟然直立起了身子,兩隻前爪合十放在胸前上下搖晃著,擺出了一副祈求的姿態,那乖巧和順從的樣子和第一次與他打架時判若兩貓。
這麼不像貓的行為偏偏自己還不能點出來,陳一曲隻能板著個臉說:“家裡已經有了個吃白食的哈士奇了……”
江小魚毛臉一緊,以為又要被拒。
“……反正都有狗了,那再多一隻貓陪它玩也挺好,爺要是喜歡就養吧。”陳一曲心想,祖宗您想和他玩就直接點吧,彆為難我了。不過放在眼皮子底下也好,正好瞧瞧到底是因為什麼埋伏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