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能地退了三退,再一睜眼,隻見草叢搖動著,像蛇一樣越搖越遠,直至看不見,聽不見。
“什麼東西?”他抑製不住驚恐。
“沒看清。”她喘著大氣。
“以前會這樣嗎?”他要判斷這事是尋常還是不尋常。
“經常這樣的,沒什麼大事。”
“那這到底是什麼?”他問。
“我也沒看清啊?”她答,但沒有答案。
“是不是野豬?”他猜。
“我懷疑是野雞!”她答,有了模糊的答案。
“野豬跟野雞,相差大了。”他懷疑她不負責任地亂說。
“野雞還好,野豬會咬人哦。”這是為了安撫他?
“懷了崽的,帶了崽的才會,還有上了銃的,見人就咬。平時遇見的都不會,人的寒心在那裡,萬事萬物都怕人。”她又在安慰他。
“我爸我媽也這麼說呢,說寒心最大的是主席,什麼鬼神廟宇,神仙菩薩,他想搗毀就搗毀,從來也不會因為得罪了鬼神而生病遭報應。”長輩都這麼說,但他不知道這個寒心到底是哪個寒字,冥冥中覺得應該是使人寒毛倒豎的那個“寒”字。
“你怎麼又說鬼了?你記不得你剛才說的那個迷魂鬼的故事了?”她壓低嗓音,看著陰森森的前方,怕被什麼無形的東西聽見似地說道。
他的心黯然一沉:是啊,怎麼自己老是在不該說的場合說一些不該說的話呢?這樣的情景貌似出現了很多很多次了,說自己成績好,怎麼說話就老是會犯忌諱?兩旁的荊棘怪草扯拉著他的衣物,腳下的溜苔像海中的紫菜,在鞋底遊動著,不下點腳力,隨時會滑倒。幸好鐘晴走到前麵,有什麼危險她會第一個承擔一點。
草木太高,他不知道方向,像隻無頭的蒼蠅,隻是隨著她走。
陽光越來越少。突然,他意識到周邊突然安靜下來,鳥鳴聲,蟲唧聲,甚至風聲,戛然而止,而耳中“撲通撲通”的聲音逐漸大起來,似乎傳到了周邊的草物木石。
“等一下!”他輕喚她。
她回過頭來,臉色有些蒼白。這蒼白令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沒有聲音了!”他的語氣壓抑著,隻有他倆能聽見。
“是嗬,有點奇怪,樹葉都不會動耶。”她的聲音倒正常,不怕邊上的什麼東西聽見。
“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在前麵?”他怕驚動前麵的東西,因為他估計前麵有令人恐懼的東西在等著他。
“你不要嚇我!”她的聲音也壓抑了,低沉得隻有他倆才能聽見,但他懷疑如果周圍有神怪東西的話,也應該聽見了。
“書上說,如果在野外突然沒有了聲響,一般就是存在很恐怖的東西,讓彆的生物害怕,紛紛遠離。”
“什麼東西會那麼恐怖?連蟲子飛鳥都怕,鳥都有翅膀,它怕什麼呢?”
“是啊,我也想不通,飛鳥怎麼會怕老虎呢?”
“你是說,前麵有老虎?”她說是這麼說,但沒看出她真的相信有老虎的神色。
“這是我爺爺說的,媽媽也這麼說,爸爸也說過,說有老虎的地方沒有鳥,有鳥的地方就沒有老虎。”他也不相信前邊有老虎,因為從小到大,他從來沒看到過老虎,也沒有聽說他們這地方有老虎吃過人,隻有唯一的兩次聽人說過有老虎。
“那是鳥怕老虎呢,還是老虎怕鳥?不對,老虎怎麼會怕鳥?”
“你還真猜對了,是老虎怕鳥。”他告訴她,“老一輩的人說過,一物降一物,不管它看起來有多強大。像老虎,就怕鳥,隻要鳥拉一坨屎在它的背上,它的背就會開始腐爛,直到爛到五臟六腑,最終痛苦地死去。所以老虎並不去鳥多的地方,即使實在沒辦法,它也會躲在叢林茂密處,鳥屎拉不下來的地方。”
鐘晴沒有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