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齊肩的短發乾練得隨風飄灑,他竟不知道怎樣接她的話頭,閒話這東西,真是不好說,一說就成閒話了,不是打自己嘴巴?路邊的雜種樹木隨風而去,襯托得自己好像在大海中衝浪一樣。路上沒有人,也沒有車,這一時間的安靜似乎有點可怕。不理她,不好,理她,也不知道說啥,影響她專心騎車,更不好。
這時,車頭左右搖擺了兩下,嚇得他緊緊抓住兩邊的銀灰色的保險杠,靠著後備箱,不敢動彈。
她卻放下一隻車把,用手往背後劃了一下。幸虧沒劃到自己,他想,這樣離她已經足夠遠了,不能再遠了,不會挨到她一點子。
“子溫,坐近一點嘛!難怪車頭派來派去,原來是你坐得那麼後,重心不穩呢。”馮華略一偏頭,對袁子溫說道。
他趕緊往前挪了一挪,說道:“我怕挨著你呢。”
她突然間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得摩托車都抖動起來,笑得他全身都毛骨悚然。
笑完之後,又是難以琢磨的安靜。他局促不安,恨不得快點下車,好去想自己的事情。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不知道這是曹操還是誰說的話,你更有文化,肯定知道哈,我叫你上來,還怕你挨著我?怕你挨著我,我就不叫你上來啦,像你這麼老實又有文化的人,我還真隻碰見你一個嘞,我都不怕,你還怕我?彆怕,坐近一點,車頭更穩,也是為了我好咧,不然,兩個人摔下去,就成本鄉的大新聞了。”
這最後一句話極有殺傷力,他不得不向前一挪,不料卻順著車的勢子,挪了一大步,差一點就挨著她的身體了。她這時卻又往後挪了一挪,他緊張得隻好屏住呼吸,怕一吸氣肚子鼓脹起來就挨著她了。不料,千算萬算,還是出現了意外,她來了一個點刹,慣性的力量讓他和她緊緊地貼合在一起。他剛想動一下,她卻發話了:
“不要動了,這樣子最好騎了,穩如泰山,再一動又搖搖擺擺了,鄉下的路,就是這個樣子,嗬嗬,你不知道食堂老牛怎麼說的?”
“老牛?這家夥呀,三教九流什麼都懂,話說起來,也是糙得很,我很少跟他在一起的。”這承包食堂的牛老板跟校長關係最好,跟他關係也很好,但他不想她把自己和他綁在一起,降低自己的道德層次,或者認為自己與他有什麼瓜葛。
“這老牛說,他最喜歡搭女老師和女孩子上圩了,遇到胸大的,他就抓住機會來一個點刹,感受一下她們的溫暖,這家夥還說好過癮,他有沒有跟你們說過?”她肩膀往後蹭了蹭。
“這家夥,什麼都說,仗著有幾個錢,又有一輛摩托車,什麼都敢說,占了多少便宜!這種事情,他還會跟你們女老師說?不可能吧?”
“哈,這小子的詭計,我早就看穿了。那時,我剛來,還沒買摩托,有時就要請他搭一下,他就想來這招,沒想到,刹到他刹車皮冒煙,也占不了我的便宜,嗬,這個老流氓!不過,他最喜歡搭裘主席了,這裘主席不需要他的點刹,就直接往上蹭,蹭得這老流氓心裡癢癢的,他跟我說,搭這個裘主席,每次都墊本,油錢不說,還經常要出飯錢,真是劃不來!”
“老牛是老手了,沒想到主席更是老手!”他開玩笑似地說道。
“要不然,人家為什麼活得那麼滋潤呢,四五十歲了,還打扮得花枝招展,像小姑娘一樣,你幾時見過她搭客車?”
“好像沒有嘞,都是摩托車送進來,接出去。”
“是啊,這就是人與人的不同。老牛這家夥,吃喝嫖賭樣樣都來,可是他還是這麼有錢,又是我們校長的座上賓,說起來,我們與校長的關係,還遠遠不如他呢?”
“是啊,他們經常在一起打牌。”
“何止打牌?什麼事都在一起,隻是你們不知道而已。”
“這樣子哈……也難怪,又包食堂,又開雜貨店,不知道賺了學生多少錢。”
“所以啊,人的差彆就是這麼大,我們讀了大學的,當了老師的,反而不如這個小學沒畢業的,天天上圩買菜的,連工會主席的油都被他揩了,她還那麼心甘情願。”
“這裘主席也是,乾嘛要求著他這個鄉下人呢,搭客車就搭客車唄,怎麼一定要去搭他的摩托車?我想不通。”
“你又不是不知道,這裘主席就好這一口!我有一個小秘密,是我發現的,我隻告訴你一個哈,你誰也不能告訴。”她的車速慢下來,好像是為了襯托這股神秘的氣氛。
“來,靠前一點!”她往後挪了挪,他往前靠了靠。
“有一次,我騎摩托到圩上,剛好是去小店裡點包子粉乾吃,剛點完坐下來就瞟見了老牛搭著老裘往裡麵趕,心想,這老牛特意去城裡接老裘回學校,還蠻有愛心嗬。沒想到,我吃完粉乾包子,騎到青風嶺,對,就是剛才剛剛騎過的地方,那地方,不是有一塊大草坪嗎?就看見老牛的摩托停在那裡,兩個大菜筐空蕩蕩的,兩個人不見了,你猜,他們乾啥去了?”
“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聽說以前都是強盜的出沒之處,他們停在那裡做什麼呢?——難道是上廁所?”他靈機一動。
“上個鬼啊,這裡離學校也就十幾分鐘的車程了,還一個早跑到山上的樹林子裡上廁所?他們是去乾那種事了。”說著,她故意把車子搖了一搖。
“那種事情?”他心裡想道,老牛說粗話時狠狠的表情和裘老師豐腴的花裙子身體在他眼前浮現出來,像放電影一樣在路邊的樹林間向後退去,有一個地方不自覺地熱了起來。
“哈,有反應了?”馮華又來了一個輕輕的點刹,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那東西堅強地複活了過來。
“嗬嗬,一說你就來了。”
“沒,沒什麼,他們怎麼樣了?”他想轉移話題。
“嗬嗬,聲音都變了。他們,他們在山上做運動呢,你沒見過的。唉,我告訴你——唉呀,大起來了——天呀——你還真經不起聊啊,他們的這種生活,叫作‘吃——早——餐’!”
“吃早餐?”他的聲音都啞了,他也感到奇怪,怎麼就啞了呢,這樣的吃早餐,跟她的吃早餐,難道還有相似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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