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是想奸呢，還是要盜？”馮華眯縫著眼，俯視著袁子溫慢慢站了起來。他擦了擦額上的汗珠，看見太陽還沒有出來，他不知道，城裡的日光是更遲的。
“不敢！我比他們倆差遠了，更不想挨喬也老師的大耳刮子。”他自慚形穢，心中卻想，她有可能讓自己奸嗎？那起碼要十年以後，等自己有錢了，買得起比她更好的摩托車，至少是雅馬哈，最好是250，到那時候，就不是她載著我進城聽課了，而是我帶著她飛奔向遠方的長蛇嶺之巔，就在最頂峰的直挺天際的天線塔底下，喂她喝最貴的青鳥啤酒，喂她吃夾著雪白奶油的軟綿綿的麵包，她喝得比我多，她眯縫著雙眼，四周，是懸崖峭壁，天地，是如此肅靜，於是，在無形的無線電波下，我們倆為所欲為……
“不敢是真的，不想？應該是口是心非吧？”她習慣性地用腳尖踢了踢他的小腿，令他無端地想起了一首歌，從他的小腿開始響起：
“我願做一隻小羊
坐在她身旁
我願她拿著細細的皮鞭
不斷輕輕打在我身上”
一直響到發梢，抖動到天上去。
“其實，我想做一隻小羊……”他盯著她美麗的腳尖，對了，這一點也不像三寸金蓮，但靈動得卻像沒有眼睛的蠶蛹，他們叫“東南西北”的東西，左搖右晃，晃得人心癢癢。
“你這叫受虐狂！”她重重地踢了他一下，他想，他的血應該是瞬間被阻斷了一下，不知道有沒有點到自己的穴位——她是學體育的，不會不懂一點。
他嗬嗬一笑，感覺到自己傻傻的。
“嘿嘿，剛剛你說你們鄉下也有驚天動地泣鬼神的羅曼蒂克的故事，說兩個來聽聽！”
“鎮上那個南風中學，有一個計算機老師，叫肖銀還是什麼的，他們學校幸福啊，每周有一堂微機課，其中，有一個女生不知怎麼的，瘋狂迷上了這個肖老師，隻要一有空就往老師辦公室跑，搞得眾老師都笑話他，班主任教育批評都無效，好在他神出鬼沒，經常走動在微機室和辦公室之間，她常找不到，常撲空。有一天下晚自習後，他被這女生盯上了，撥開人群就追了過來，他左躲右閃，最後，你猜他躲到什麼地方去了？”
“廁所，男廁所，她就不敢進來了。”
“錯，你絕對想不到，他情急之下，爬到主乾道邊上的一棵香樟樹上，躲到丫杈間去了。這女生追著追著，發現追丟了，就徘徊在樹底下，正準備回去，抽了兩下鼻子，猛然抬頭，就發現了肖銀的身影，你猜，她怎麼著了？”
“爬樹？不可能，女孩子怎麼能爬樹呢？不會掛到——噢，她應該是——守株待兔！”她的話讓他想起兒時他媽媽教給他的山歌，那麼粗魯粗俗，連號稱開放的城市女孩馮華都覺得說不出口了。
“yes！她是大喊了一句：‘肖老師，彆躲藏了，我嗅到你的味道了！’引得樹下哄堂大笑。當時聽到這事時，我就在想，她是真的聞到了他的味道嗎？還是要故意讓他難堪？”
“那是真的！動物一旦到了尋求配偶的時候，身上就會發出某種氣味的信號，吸引異性的注意，如果對方也發情了，方圓幾百米都聞得到，這是生物書上說的。嗬嗬。”她說話竟很認真，沒有一點邪惡的味道，令他不得不相信這應該是科學，但是，他問道：
“你說女孩發情了倒有可能，情竇初開嘛，男老師怎麼也可能？他是想避而遠之呀！”
“誰知道他是真的，還是假的？嗬嗬，也許他們是演戲呢。”
“啊？這戲，演得有點過啊。不像，他們僵持在那裡，一個在樹下，一個在樹下，引得周圍全是圍觀的學生。幸虧政教主任及時趕到，說有一個緊急任務要他處理，幫辦公室修電腦，這才把這女孩打發走，肖銀老師才成功地溜下樹來。這事兒很快成為學校的大新聞，你竟沒有聽到？”
“哦，這樣子啊，那可能就不是這男老師身上的性的信號了，應該是——臭襪子的味道，在女孩的頭頂嘛，哈哈！”馮華笑得花枝亂顫，筍尖胡抖。
“這就更奇怪了，樹大招風，襪子的臭味怎麼能突然下沉，而且，襪子真能那麼臭嗎？剛才——我幫你穿鞋的時候，一點兒也不臭呀。”他試探著問道。
“這叫做男女有彆，你不知道呀，我這腳應該是有香才對，難道，你就沒聞到淡淡的清香？”她故意翹起她的右腳，露出杏色的絲光襪，明潤如玉。
“好像有，對，我想起來了。”他摸摸後腦勺，裝作想起來了，其實，他也忘記了是香是臭。
“要不然……”她的鞋子又倏地掉下來了。
他環顧左右，這大街逐漸熱鬨起來了，幫她穿鞋子，這不太好吧，她又不是黃石公，我又不是張良，這算是哪出戲呢？
“親鼻聞一聞不就知道了，偉人不是說過：你要知道梨子的味道，你就得變革梨子，親口吃一吃。你要知道女人襪子的味道，你就得變革襪子，親鼻嗅一嗅嘛。”她麵帶微笑，好像不是開玩笑。
難道她有類似圮上老人的《太公兵法》一類的寶物送給自己？老人考驗了張良三次，我這才第二次呢，就堅持不下去嗎？或者，中午會請我去她家，像安越老師一樣，獨自一人在家，她可是沒有結婚的姑娘呀，有著本質的不同，雖然，傳說有好幾個男朋友，也許，都是謠言呢，香風拂帳，春宵苦短，我雖然拒絕了三次，但抵不住她體育老師的蠻力……
想到這裡，他才下定了決心，卻發現有東西頂著，蹲下顯得困難。
“嗬嗬，我聞到了肖銀老師的氣息，但是，絕對不是臭襪子的味道！”她笑得有些邪魅，眼光好像是向下四十五度。這可是一個難題了，難道，還有晚餐？那不行，那不是欠她太多的人情了？既然欠，那就不如撿鞋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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