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和推辭是困難的。他老是記得建華他媽媽拉他吃飯,拉他坐上席的情景,開始是拉手,後麵是抱胸,他掙過去之後是抱背,滿身肉團團的熱肉包裹著他,磨蹭著他,他心跳耳熱,她熱情澎湃,直到他暈乎乎地坐上了桌麵的上席才作罷。這是在街上啊。他是拗她不過,拉她不過,也怕旁人看著見笑。所以他以後要遠遠地躲著她——熱情竟讓他冷漠。
力莉也是這樣。怎樣好呢?她是為了你好,為了你的處境好,形象好,她又要求了什麼呢?沒有。如果拉拉扯扯,那就可能是虛偽,庸俗,假情假意了,甚至讓人覺得你有非分之想了。
曬好衣物,她依舊站在窗台前,靜靜地看著他改作業。
他心神不寧,為她倒上一杯白開水。
“你喜歡孟庭葦嗎?”趁他閒得,她問。
“喜歡啊,她歌甜,句子像唯美的《詩經》。”
“人不漂亮嗎?”
“美,當然美,像天仙一樣的美。”
“是何老師美,還是她美?”
“這個——肯定是明星美啊,美如畫,就畫在畫上啊。何老師——我不想談她。”
“但是我想。”
“為什麼?”
“因為我想她。你——難道就不想嗎?”
“不想談,當然不想,都過去了,離開小學後,我就從來沒有回去過。”
“但你去過她家哈。”
“她家?你怎麼知道?”他莫名所以。
“我看見過。”
“不可能吧?我記得那次是下著大雨,我撐著大傘,嚴嚴實實地遮住了上半身。”
“是啊,那次的霧還特彆大,三五步外的豬牛,都跟柴火、石塊混成了一團。但你提著兩個紅色的大袋子,步履蹣跚。”
“我記不得了。”
“但我記得呀,那是剛過了年的第二天,還是第幾天,反正是不久,你的褲子和衣衫,全被灌木叢和路邊的雜草打濕了,也許也是雨的緣故,但全村的狗,都失聲,沒有叫。”
“全村那是誇張,狗也怕陰冷的天氣。那是霧濃,雨密的緣故吧?”
“你是這樣的用心。”
“是啊,為了愛,夢一生。我是真心的。”
“但有人不這麼認為。”
“不可能。我是百分之一百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