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話落的那一瞬,整個世界好像都戛然而止。
陸紓硯凝視他說完那句話後,對麵人的反應。
他看到她原本欣悅揚起的唇角以一個極其輕微的角度落了下去,輕微到若不是他這樣專注盯著實在難以令人察覺,然後很快的,這唇角又重新向上,恢複剛才的角度範圍。
以一種經過麵部肌肉極力控製的,情緒不經過大腦管理的僵硬。
司念以為自己聽錯了。
然而麵前男人的反應告訴她她沒有聽錯,甚至他眼神還在重複他剛才說過的內容,說今晚把她叫出來想要好好談一談的事,讓她從下午開始差點高興瘋掉的事,就是四個字:
我們結婚。
“……”
司念腦子在這一瞬間找不著北了。
“我,我……”
她連話都說不出來,今晚明明是要分手的怎麼陸紓硯開始求起了婚,還有這能叫求婚嗎就算沒有單膝下跪鑽戒也要準備一個吧,不對不對事情怎麼變成了這樣,她明明又不想跟陸紓硯結婚,臥薪嘗膽這麼久終極目標不就是為了拿錢走人,如果結婚豈不是意味著她還下不了班,這輩子都要死磕在這份工作上麵。
陸紓硯平靜注視眼前逐漸紅溫,明明在笑,眼神卻越來越掩不住慌亂的司念。
“第1713天,”男人臉上沒有任何跟求婚有關的溫情,聲線隻剩下嘲弄的冷氣,“司念,”
“我們該結婚了。”
司念抬頭蹭的一驚。
……
餐廳服務生候在包間門口。
這是b市星級最高的米其林之一,每天出入這家餐廳的客人非富即貴,不過對於今晚包間裡這對看樣子像正經情侶,又或者說是年輕夫妻到來時,自認已經見多識廣的服務生還是暗歎一聲養眼。
然後他開始在心裡默默八卦著裡麵那對到底結婚了沒,又覺得如果沒結婚的話,今晚氛圍這麼好,不求個婚著實有點可惜了。
直到包間裡麵突然傳來隱約的爭吵聲。
還在盤算會不會求婚的服務生頓時眉頭一皺,下意識往門口貼。
包間裡。
桌上蠟燭還在兀自燃燒著,隻是室內所有的燈都已經被打開。
司念微張雙唇,麵對眼前跟他說起“第1713天”的男人,感受到一種徹骨的冰冷,從腳後跟一直爬到頭頂。
沒有任何紀念意義,這麼準確的日子,隻有手機日記才會記錄著。
她打死也沒想到她就去了趟洗手間的時間,陸紓硯看了她手機。
陸紓硯從來不看她手機的,他那樣的人,對於看女朋友手機這種行為,一直是不屑的。
所以她可以在一開始交往的時候就為表體貼,大膽地在人臉識彆主動錄入陸紓硯的臉。
然後時間過得太久,久到有時她都忘了陸紓硯能開她手機這件事,可以放心地把手機留在有陸紓硯在的房間。
直到某一天,潘多拉的魔盒被打開。
意識到事情的司念終於頭暈目眩,手腳陣陣地發軟。
“不是的,”她頓時起身想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不是哪樣的?”陸紓硯仍巋然不動地坐著,隻是臉上的表情揭示他此刻感覺到的荒謬與惱怒。
司念:“我……”
陸紓硯:“第1天,正式成為女朋友了好開心。”
“第180天,半年了沒想到他還挺長情。”
“第365天,一年了遭不住了堅持就是勝利。”
“第713天,兩年鏖戰臥薪嘗膽吃得苦中苦能賺八位數。”
“還是第1674天,快五年了,陸紓硯你這個混蛋,我要把你碎屍萬段。”
男人眼神銳利到像要把人全部剖開,一字一句複述著他看到的那本在線日記裡,每到一些時間節點,手機主人隨手記錄下的一些文字心情。
他問她:“都不是這樣的嗎?”
司念在這一瞬間開始感覺到自己完了。
日記裡曾經記下的一字一句就這麼被他親口平靜地說出來,她感覺自己就像全身被扒光一樣的赤裸被人注視著,司念無力踉蹌一下,陸紓硯望著她:“司念,八位數到手了嗎。”
司念又順著男人聲線看過去。
她忽然感覺到眼前視線有些模糊,臉上沁著冰涼,抬手一摸,極度的情緒刺激中,淚水竟不知什麼時候洶湧滾了出來。
陸紓硯從未有過的覺得荒唐,看到司念在他麵前落淚:“你當初是故意要跟我認識的,對嗎?”
“從第一次見麵開始。”
“我沒有要故意和你認識!”聽到這裡的司念立馬提聲反駁,她沒有想故意和陸紓硯認識,那時她根本不知道陸紓硯是誰,不過就是個長得好看的眼睛目中無人長在頭頂上的交換生,走錯教室經過不小心坐到他身上時那反應就好像她是什麼病原體,她每天忙著兼職賺錢,哪裡有興趣在乎一個哪哪兒都不對她胃口的男人。
陸紓硯卻並沒有要相信這句話的意思。
他回憶那份對他而言羞辱到極致的日記上,從他正式提出以男女朋友的關係交往那天開始,一直記錄到今天的數字。
“辛苦你了,這1713天。”
司念說不出話來。
接著她又突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