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不是跟家裡說,回來找我爸媽,我打聽到他們回北平了,但是來之後才知道,我爸跟我媽離婚了,隻有我爸回來了……”
說到這裡,歐陽遠緊了緊筷子:“他跟一個官員的女兒再婚,我找上門的時候,那女的替我爸答應給我安排個工作,讓我以後彆去打擾他們。”
歐陽遠戳戳飯盒裡的飯:“我爺爺原來是北郵的教師,圖書館管理員的工作是看在我爺爺的麵子上給我爸的,如果他們沒離婚,這工作應該傳給我哥,現在倒成了施舍我的。”
啊這……
李稻花後悔問了,她本來是想著看看歐陽遠有沒有什麼特殊的方法,她也試試,就算找不到歐陽遠這麼好的工作,能有個臨時的先頂頂也行。
就這種獻祭流工作法,她覺得自己試不了。
因為十年的原因,北郵的職工和教師大多被分配到了豫省下鄉,歐陽遠一家也在內,而且他們還被分開了。
下鄉之後不允許隨便走動通信,他們也就斷了聯係,直到78年沒那麼嚴格之後,才重新恢複通信。
來北平之前,歐陽遠也就知道他爺爺去世了,還不知道爸媽離婚的事。
“我哥還不知道這事。”歐陽遠是李三柱給辦的病退,這時候回城也不容易,要麼考上學,要麼就是托關係。
他們家的關係,歐陽遠爺爺去世了,他爸不管他們,那就隻剩下考學這條路,所以他哥他姐還在農村。
也正是因為他爸這事,他在處理好北平的事情後,第一時間去把李稻花接到北平,他不想變成他爸那樣的人。
因為時間緊,他沒辦法去找家裡人,隻是回豫省把李稻花帶回來了。
他雖然跟家裡人有通信,但是這時候的交通跟21世紀可不一樣,越是往農村去,越是難找,不是本地人,根本不知道地方。
彆看歐陽遠現在在北平有工作,算起來,他家裡還真不如李稻花家呢,好歹李稻花家沒這破爛事。
北郵在八九十年代是絕對的好學校,可以跟清北相媲美的那種。
孟貴民上班後,順道從傳達室把自己的信件都拿過來。
看到李稻花這封信的時候,他看的時間久了些,這個時期,思想意識還是很敏感的。
像文中黃來弟這樣的人有嗎,當然有,以前有,以後也不會少。
可他們學校是教書育人的地方,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師德沒了,也很難教出好學生。
孟貴民問其他人,黃來弟是誰。
“好像是趙老師的老婆吧,是不是圖書館的那個黃來弟,黃大娘?”
對上了,孟貴民看到信裡這個黃來弟確實是圖書館的。
“哪個趙老師?”
“趙蘇城,趙老師。”
“去把他叫過來。”
趙蘇城剛上完課,正準備回答學生們的問題,就聽到說校長找他。
校長辦公室裡,兩人坐在沙發上,孟貴民說:“趙老師的老婆最近是不是跟人有過什麼衝突啊?”
沒想到是這個問題的趙蘇城愣了一下,想了想:“應該沒有吧?我老婆沒說過跟人有衝突啊?”
孟貴民語氣溫和的說:“我們雖然是老師,但是跟工農兵兄弟一樣,都是社會的一份子,職業沒有高低貴賤之分,都在為社會做貢獻。”
趙蘇城點點頭:“您說的對。”
“思想文化方麵的建設要重視,尤其是家裡人,工作再忙,也不能忽視了家人啊,沒事的時候,可以多陪陪家人。”
有些話,點到為止,說破就不好看了。
趙蘇城離開的時候滿懷心事,回到家裡,往常他都是坐在自己書桌前,不讓家裡人打擾自己。
今天卻破天荒的把織毛衣的黃來弟叫過來:“你又出去說什麼亂七八糟的話了!”
彆看趙蘇城在外麵,溫文爾雅,一副知識人的樣子,其實在家裡獨斷專行,誰也不能反駁他,不管是老婆還是孩子,一旦頂嘴,巴掌是少不了的。
孩子們長大之後,嫁人的很少回娘家,娶媳婦的也很少回來看他們,隻剩下黃來弟下了班回來伺候他。
“我沒說什麼呀,我今天就在樓裡織毛衣啊。”
“你什麼也沒說,校長會讓我管管你?我還不知道你?”
趙蘇城眼睛一瞪,黃來弟縮縮脖子,小聲的說:“就是最近跟那個新來的鄉巴佬吵了兩句嘴,她自己不小心摔倒了還要訛我頭上。”
聽到這裡,趙蘇城已經明白了,絕對是人家過去告狀了。
平時,黃來弟在外麵怎麼作,他都不在乎,有時候她作,對他來說還有好處,比如說從彆人家訛來點東西。
但是現在不一樣,她作影響到了他,還是壞影響。
“你去給她道個歉,都是鄰裡鄰居的,像什麼樣子。”
黃來弟嘟嘟囔囔的不敢反駁,出門之後才敢暗暗罵上幾句,她才不會去道歉呢,反正又沒人知道,他問起來,就說道過歉了唄。
北平日報有許多板塊,這些板塊除了報社編輯自己寫稿之外,還有正式公文或者是讀者投稿。
距離李稻花投稿之後的第五天,北平日報上刊登了一篇《一個農村婦女的自白書》。
農村、婦女、自白書,這幾個詞聯係在一起,瞬間就抓住了讀者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