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學生,和所有普通的學生一樣,他在該迷茫彷徨的時刻,總是充滿了一肚子的抱怨。又是懷古傷今,又是義憤填膺。青年人總是會有這樣一段時間,對社會對國家對現實,充滿過高而不切實際的幻想。
當他們的幻想被現實澆醒之際,他們將不再抱有任何僥幸心理。大人們將他們在這個時期的許多行為,冠以一個相同的理由:幼稚。
李明隻是一個普通的學生,來自龐然的十三億分之一。雖然他整日生活在內心的自我矛盾之中,但很明顯,這股因為幼稚而萌發的想法,已經逐漸在環境的改變之下,變得有些淡然。
直到李明迎來了自己內心深處的抉擇。
“你看上去似乎有些愁眉不展,有什麼是我能幫助你的嗎?”隨著一個聲音在李明的耳膜中穿透入腦,他恍惚般的神情,從遊船上清醒過來。
映入眼簾的大廈彌漫著不屬於自己認知中的建築風格,城市群的光亮與絢爛多彩的星空,遙相輝映。
“這兒真美。”就像做夢一樣,在夢中,我們總是忘記是如何出現在夢中的。隻記得,突然出現在某個場景之下,而不記得來時的路,來時的方式。
但相比起這片,平常難以見到的,散發著奇異紫色光輝的星空而言,夢境或者現實,又有什麼好計較的呢?
就在李明陶醉於此處所看到的景色之際,他身邊那位與之交談的先生,開始與他一同投入到眼前的夜景之中。有感而發:“是嗎,暗星晴朗的夏季,這樣的夜晚經常能見到呢。”
對於看慣了這幅星空的暗星人而言,這樣的景色似乎並沒有什麼值得驚歎的,這可能就是所謂的,失去了新鮮的感覺吧。
但對於第一次見的李明而言,如此景色,唯有夢中能得。
於是,他又向麵前這位可是而不可見的先生,分享起了自己的境遇:“我的生活真是痛苦。”
“何出此言?”對方想要了解這位,來自遙遠地方朋友所麵臨的困難。
“大人們隻知道讓我考試,我一直覺得,隻要一直名列前茅下去,我就會是家人的驕傲。所有人矚目的焦點,好像隻有這樣,我的人生才具備價值一樣”但可惜的是,身為普通人的李明,對這個名列前茅的保持記錄,隨著年齡的增長越來越差。
他眼神中閃過一種蟬一般的倔強,儘可能的回顧自己曾經學習時的心態,他補充道:“不,是隻有這樣,我的人生才有價值!你能明白嗎?”
暗星人先生不做多言,他用溫柔和煦的聲調回答:“你們的生活真是辛苦啊。”
“誰說不是呢。”李明喜歡眼前的這位先生,不僅因為他的輕聲細語,仿佛春日裡拂過草坪的和煦微風;還因為他的態度,難能可貴的態度。他竟然願意聽自己講話,並且能夠在理解自己話語涵義的基礎上,認同自己。
這真是一種奇妙的感覺,隻是極其簡短的兩句對話,竟然讓活了十多歲的李明,感覺到了認同。
或許,他尚且不知道什麼叫做認同。但是他知道的是,自己很願意同這位先生繼續講下去,並且能在其中,感覺到心情舒暢。這是與其他人所不能做到的。
“但後來我慢慢放棄了那樣的立場。”終於,故事中的時間,到達了現在。現在李明是大家眼中的頑固分子,是不化的守舊派。他講述的聲音,也開始輕緩了下來。
“畢竟人是擁有自主選擇性的,我們將它稱之為意識。一個有意識的人,又怎麼能夠做到,完全屈從他人的意識而生活呢。”他像自己課本裡讀到過的那些人一樣,身姿偉岸。
“你說話真好聽。”這是發自內心的欣賞,不是環繞在李明身邊的,致命的拋讚。但來自外部的個彆理解,並不能終結李明心中的痛苦。他的痛苦,猶如烈火,依舊在燃燒。
於是,他開始了第二樁傾訴:“我最近看了一本書,裡麵描繪了一個場景。當基礎物理的原理崩盤解散,科學家會感到自己的生命難以維係。因為自己一直以來所相信的東西,仿佛一個騙局,而這個騙局無法解釋。”
說到這裡時,李明轉過頭望向他:“您有過這樣的經曆嗎?”
“在科學上,我並沒有經曆過那樣的災難。”暗星人感到可喜可賀,“不過我倒是可以想象,那樣的打擊對一個科學家來說,意味著什麼。”應該沒有人喜歡沉浸在那種,要死要活的感覺裡吧。
而這時,李明呆滯的轉回頭來,臉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僵化著難以動彈,嘴巴猶如齒輪機械般上下轉動:“我經曆過。”
當然,李明不是科學家,他隻是一個正在接受教育的學生而已。之所以會這麼說,不過是在彆的領域裡,令他發生了類似的感觸罷了。
他說,自己是一個學生,但卻沒有經曆一個學生應該經曆的生活:“我的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階級,沒有知識,沒有人脈,在遙遠的沿海地帶去做工,一做就是四十幾年。我在鄉下長大,由祖輩們撫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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