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互出生時,他的親姐姐九歲,如今首互十四歲,他的姐姐如果還活著,應該正好二十三歲,和顏曇一樣,處於大學本科畢業一年多的狀態。
所以首互一直以來守護的並不是顏曇,而是他對親姐姐的執念。
他恨自己沒有讓姐姐活下來,恨自己沒有履行父母的遺言,如果他能再堅持一會兒,姐姐是不是就不會離他而去了。
起初他確實是把對顏曇的好當作自己對親姐姐的補償,但久而久之,他好像真的把顏曇當成了自己的親姐姐。
也許是習慣,也許是他的內心認定自己還在贖罪。
但當他得知顏曇聽到了他講述的過往時,內心的第一反應就是緊張,他怕自己不純的出發點觸怒顏曇,更害怕再次失去姐姐。
然而想象中的失落表情並沒有在顏曇臉上出現,
“你怎麼都不告訴我,裴瑉要你獨自一個人來這個狼窩裡?就瞞著我一個人?”
首互沒想到顏曇竟然毫不在意他從未說出口的親姐姐,反而是責怪他一個人以身涉險。
“我…裴姐說這件事隻能由我一個人來做,作為團隊裡唯一一個男人,應該為大家付出點什麼……”
顏曇輕哼一聲,滿臉不屑,付出點什麼,她和首互為整個團隊打漁,捕獵,摘果子,采草藥,這些在裴瑉眼中都不算什麼嗎?
“那我以後做出什麼決定也不用通知你,因為你本來也沒有把我當作親人,就算我離開,也沒有必要告知。”
“不行!姐姐,你要離開這裡嗎?這裡的姐姐阿姨們都沒有惡意,都很善良,我很喜歡這裡,如果,如果你想離開我也會陪你的。”
顏曇沒有繼續說下去,開始檢查首互身上的傷。
首互半邊臉腫得像個饅頭,嘴角還有沒擦乾的血跡,走起路來也因為腹部的疼痛一瘸一拐的。
顏曇攙扶著首互掐著時間趕回了下水管道。
“天哪!首互你怎麼變成這樣了!是誰動的手?”
“我去把那堆草藥拿過來,是哪幾種能消炎來著?”
“快坐下!我用水給你擦擦,嘴角都裂了,誰這麼狠,對一個孩子下狠手。”
裴瑉站在人群中心不遠處,神色焦急地看向首互,她沒想到首互會受這麼重的傷,她以為首互會平安歸來的。
“彆假惺惺的了,裴瑉,你又不傻,在你做出這個決定之前,就知道未來可能會發生什麼了,首互沒死算他命大,承認自己因為私欲逼迫一個毫不相關的孩子冒險有這麼難嗎?”
裴瑉內心也很糾結後悔,她是被仇恨衝昏了頭腦,但她想不出來其他解決辦法。
看到首互活著回來,她的內心更多的是慶幸,慶幸自己以後不會在悔恨中度過。
她不隻是個夾縫求生的女人,還有很多女人的靠山,那些毫無自保能力女人們的依靠,所以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姐妹們,她必須鏟除這個威脅。
首互告訴了裴瑉在地下車庫發生的一切,但他略過了自己的那段往事。
甄阿姨得知甄老頭成為了畜生群體的中心時並不意外,和她一起生活了大半輩子的男人,她很了解,謹慎、聰慧、敏銳,曾幾何時,這些都是吸引她的閃光點。
……
接下來的幾天,首互忙著被姐姐阿姨們照顧,這邊要求他每隔十分鐘就要喝一口水,那邊時不時就要檢查他傷口恢複的情況。
顏曇也找過裴瑉幾次,提出了自己想要離開,裴瑉知道自己再也留不住這個姐妹了,隻能再三說服顏曇等過幾天自然會送她離開。
關於離開的事情,顏曇沒有告訴彆人,就連首互也不知道。
她知道首互對自己好終究是為了抹平他的愧疚,對親人的執念是很難割舍的,她也一樣,她很想小舅。
自從災難發生到現在已經過去一年半多了,不用多想,肯定死了很多人。
這個時候,活著是一件難事,有親人在身邊更是一種奢望。
她本來就沒打算在這裡一直苟活下去,本想著外麵日光變得不那麼邪門之後就離開,但現在看來,待在這裡反而更不可取。
裴瑉現在可以為了團隊和自己犧牲首互,誰知道下一次她又會選擇犧牲誰。
顏曇沒有資格評判裴瑉的做法,人各有誌。
她已經試過了,待在帳篷裡被不透光的布料遮擋住日光是不會出現異常狀況的,隻要保證身體不被太陽直射,就可以無視危害。
她甚至考慮要不要用帳篷拆下來製作成衣服、帽子、手套,隻要全身上下被這種布料包圍,就不用擔心外麵的異常。
首互嘗試過和顏曇交談自己的過往,他想解釋自己現在並不是因為愧對姐姐,才把本因對姐姐的好轉移到顏曇身上。
但顏曇好像並不在乎,首互有一種感覺,他和姐姐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首互獨自一人前去狼窩的消息一開始隻有裴瑉和幾個老人知道。
其他女人對裴瑉的做法看法各異,不管是支持還是無感,都知道裴瑉沒有壞心,她的出發點一定是為了整個團隊好。
女人們都目睹了顏曇和裴瑉的爭吵,一個為了自己的弟弟,一個為了團隊的大局,誰對誰錯,沒有人能說得清。
戴欣欣和劉姐總是在顏曇落單的時候陪她說說話,想要用自己的看法開解她,但每次顏曇都隻是淡淡地回應,仿佛並沒有往心裡去。
這幾天裡,女人們都沒有出遠門,隻是時不時就會有人爬上地麵,在井蓋附近來回打轉,像是故意做出這種舉動展示給彆人看。
留在地下的女人們也在忙碌著什麼,對著幾張紙寫寫畫畫。
五天後,晚上十點。
戴欣欣氣喘籲籲連滾帶爬回到了下水管道,對上女人們期盼又緊張的目光點了點頭,
“他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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