誌峰的師傅是一位人高馬大、說話粗聲粗氣的人。誌峰性格內向靦腆,說話聲音不大,又是普通話,他師傅聽不慣、聽不清,經常讓他再說一遍、大聲說,本來話就不多的他話就更少了,他又不吸煙,兩位師傅見他這樣就不太搭理他,讓他呆呆地坐在中間。師傅擦車他也擦車,師傅讓他歇著,他說沒事,沒事,不累。二半夜他也不瞌睡,到漢康睡醒也不上街轉轉,總是看書背書,師傅都叫他“大學生”,他笑笑不說話。
這天傍晚出過勤上車後,他和師傅在擦車,車隊大隊長過來要跟著添乘。在車下擦車的鄭師傅站起來嘻笑著伸手要接隊長的包,隊長說:“不用。”鄭師傅笑著問:“嫌我手臟?”隊長說:“你說呢?”隊長把包放到車上站在門口說:“老丁,快到點兒了吧?”丁師傅伸手看看表說:“還有十分鐘,再擦一會兒。”隊長說:“那我也幫你擦一會兒。”說著就拿了抹布幫丁師傅擦百葉窗。丁師傅說:“吳隊長,我再擦一會兒就行了,就不值顧挏你手了。”隊長笑著說:“能乾一會兒是一會兒。”鄭師傅在下麵笑著說:“你就讓領導擦——唄,領導就是這樣乾——的,領導還能一乾就是一兩個小時?”吳隊長笑道:“老鄭,我倒是想乾幾個小時鍛煉鍛煉身體哩,就是騰——不開手啊!一天到晚亂七八糟的事兒纏得人心煩!”鄭師傅笑道:“那咱倆換換吧?”“隊長說:“行——麼,有啥不行的?”鄭師傅嘿嘿一笑,說:“你知道不行才說行哩!”丁司機長說:“老鄭,你就彆在那兒抬杠了,就你會說!好好乾,讓隊長年底給你報個先進!”鄭師傅撇撇嘴說:“我這老沒成色的,還要什麼先進乾啥——哩!你這是在給你要哩。”丁師傅說:“哎,老鄭,你咋老是不識好人心呐!”三個人說笑著乾著活,不大一會兒,丁司機長說:“到點兒了,收拾收拾出庫。”幾個人就洗手收工具,上車要道出庫。
出庫掛車時天色已黑,鄭師傅讓他拿信號燈掛車。他第一次獨自拿信號燈掛車。他推開開關紅燈亮,轉換綠燈卻怎麼也推不動扳扭,鄭師傅下來活動活動扳扭就好了,就說他:“你咋恁笨,都不會活動活動?”試風時,兩位師傅和隊長說話,讓他看試風信號。他看到後麵的列檢顯示製動信號,他就說:“製動。”丁師傅剛撩上閘,後麵的一位列檢就過來大聲說:“誰——讓你製動了?我正在換閘瓦哩,誰讓你製動了?”幾個人都愣住了。隊長問誌峰:“你看見後麵顯示製動信號了?”誌峰忙說:“看見了,後麵都顯示了!”那位列檢說:“我是第一位,我沒有顯示信號,你就製動?你會不會看信號?”隊長和師傅明白了,忙給那位列檢上煙解釋,丁司機長說:“剛才是學員看的信號,剛上班沒經驗,,對不住了,傷住手沒?”那位列檢說:“幸好我反應快,要不然手就被擠掉了!”隊長從包裡拿出盒紅塔山煙下車塞到那位列檢兜裡說:“這事兒都怨我們沒教好,願我們!回頭請你吃飯!”那位列檢說:“算了算了,經常見麵的,沒事兒都好,有事就麻煩了!”又對誌峰說:“以後跟師傅好好學學。”隊長對二位師傅說:“以後得好好教教。”鄭師傅說:“以前給他說過。小崔,你是不是忘了?這麼重要的事你都能忘了?”誌峰一直低著頭不說話,心裡非常懊悔、後怕,今天要是把那位列檢的手擠住了怎麼辦?可是以前也沒有聽師傅說過要看第一位列檢的信號啊,可是師傅竟然說他說過!難道是他忘了?隊長問他:“是哪個學校的?”他說了。“以後好好跟師傅學學。”他低著頭說:“嗯。”水開了,他拿隊長的杯子倒水,鄭師傅說:“先倒一點兒搖搖,”話音未落,隻聽“啪”得一聲玻璃杯子裂了,水流到地板上。鄭師傅說:“哎呀,小崔,你真——是的,咋說你哩!”丁師傅說:“哎!咋給你說——個媳婦!你就不會先少倒點搖搖?這點常識都不懂?”吳隊長說:“沒事兒,沒事兒,今天不喝水了!”誌峰站在那兒不知所措,司機長拿笤帚掃地板上的玻璃渣。開車後,二位師傅一直和隊長說話,都沒有怎麼理他。
回來後,再叫班時隊長就讓他上十三號車,司機長姓黃,寬臉龐,總是很認真的表情,很少開玩笑,比較有耐心。上車後,一有時間就給他講規章製度,讓誌峰跟著他,不管乾什麼都給他講怎麼乾,怎麼乾才不容易出錯。副司機劉師傅三十歲出頭兒,人比較瘦,頭比較小像一個長茄子。話比較多,讓他坐在副司機椅子上,看到什麼就給他講什麼,想到什麼就給他說什麼,他認真地聽著,學到不少實際經驗。看到他經常抱著本書,二位師傅都問他看的是啥書?他說是自學考試。又問他是啥專業?他說是法律。二位師傅都說,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年輕人前途無量!他笑笑,沒說什麼。他感覺到師傅還是比較尊重他的,心裡就舒服多了。剛開始時,師傅吃飯時叫他一塊兒去,他就跟著去。師傅不讓他買票,他還是買了,買飯時師傅總是擋住他不讓他掏票,他覺著很不好意思,都不好意思多夾菜,師傅總是讓他多吃菜,越是讓他他越是不好意思。有一次他搶著擠到前麵把飯票塞給食堂的人,司機長就說下不為例啊!後來他經常出去看書回來晚點兒,回來師傅已經去吃飯了。後來師傅也就不再叫他了,都叫他“大學生!”叫他出去轉轉,他總是拿著書說得背書哩,師傅也就不再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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