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誌峰穿著短袖上山背書。一出門,涼風嗖嗖,他不禁打了個冷顫,天涼了。昨晚零點多他才退勤,一大早就被枕頭旁邊的鬨鐘叫醒,他連忙按下鬨鐘,看看對麵的師傅翻了個身又睡了,他就輕手輕腳地起來,拿上書開門出來,把鑰匙插進門鎖把鎖舌擰進去,輕輕帶上門,再慢慢鬆開拽出鑰匙,來到洗臉間洗把臉,就下樓走出宿舍。
天空布滿陰雲,山風滲涼滲涼。誌峰跑到山上,照例來到那塊大石頭上坐下背書。坐了一會兒,他覺得屁股冰涼冰涼,就站起來靠在一棵柿子樹上,站累了就來回走著。
山路上,行人稀少。誌峰看書看累了,抬起頭向遠方望去,陰沉沉的天空下,一棟棟房屋默默,一棵棵綠樹靜立,學校裡傳來郎朗的讀書聲。誌峰想,他也在讀書,可是他已經不是學生了!記得在學校裡很多同學都厭倦天天上課的學校生活,都希望早點兒畢業,走出學校的“牢籠”。可是走出學校後又咋樣呢?就自由自在悠哉樂哉了嗎?很顯然,還是有眾多煩惱圍繞。尤其像乘務員的工作是一種特殊行業,可以說過的不是正常人的生活,開始時很不容易適應。現在,他步入社會已經一年多,他仍然愛學習,為自己的目標奮鬥,所以他仍然以一個學生的標準要求自己。可是,他覺得自己與工作有很多不適應,與周圍環境有很多的不適應。整個宿舍樓裡好像就他一個人這樣用功學習,很多人整天打牌,有的忙著回家做生意,有的忙著談對象,成天玩樂,很多人除了上班就是無聊地睡覺、閒轉。知道他的人都說他:“人家大——學生!”“不是一般人!”平時幾乎沒有人來找他,他就像是一個人在生活。但是,上班是必須的,他一上班就是看車、提水、擦車,乾完自己的活就抽空兒看他的書。師傅叫他乾啥他就乾啥,多餘的話很少說。師傅都說他是個書呆子,都不願意和他一班兒。他唯一的優點就是乾活實在擦車賣力,司機長就和他一班兒。司機長對他要求很嚴格,對他很嚴厲。二半夜,他實在頂不住了,剛一閉上眼,司機長就厲聲訓他:“小吳,咋回事?老毛病又犯了不是?”他就睜開眼,繼續看著前麵。他覺著呆呆地看著前麵兩根烏黑的鋼軌,一根根電線杆一架架信號機一晃而過,實——在是沒意思!頭腦僵化,就很容易犯困。司機長經常訓他:“小吳,跑車千萬不能養成愛瞌睡的壞習慣,跑車最忌諱的就是瞌睡,你想,如果你是司機,車跑著你卻睡著了,那就有可能造成特彆嚴重的後果,你知——道不知道?”誌峰不吭氣兒,司機長就繼續說:“超速你不知道、道心有塊大石頭你不知道、有個人你也不知道,這都是很——嚴重的,會造成事故的!你明——白不明白?”誌峰先點點頭,又說:“嗯。”司機長說:“你終——於說話了!等你——說句話真——不容易!”可是,過了一段時間,他又犯老毛病了,司機長就很生氣,嚴厲地訓他:“咋回事?你要是還是這樣,誰還願意和你一班兒?沒人和你一班兒,你就去打預備!”誌峰一聲不吭,他心裡很難受。他原以為隻要尊敬師傅,乾好自己的活就能乾好工作。可是他覺得很難,上班對他來說是一種無形而沉重的陰影壓在他心上,他心裡很痛苦。每次來到山上,望著滿眼的綠色,呼吸清新的空氣,他的心情能輕鬆許多愉悅許多。他喜歡待在山上,如果不是要吃飯,他願意在山上待一整天。他不喜歡煙霧繚繞的宿舍,圍著一堆人的牌攤兒。
十點多,陰蒙蒙的天際飄起了雨星,幾點雨落在誌峰的胳膊上、臉上,竟然冰涼冰涼,秋天來了,天涼了。他拿著書下山。回到宿舍,宿舍裡沒人,他躺在床上本想休息一會兒,卻睡著了。
一陣吵鬨聲吵醒誌峰,是李廣和幾個人在打牌。他們根本沒注意他,全身心投入在打牌的樂趣之中。他忽然覺得鼻腔裡一陣癢癢,“啊——嚏!”誌峰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打牌的人、看牌的人都愣住了。一看是誌峰,李廣就說:“小吳,睡覺也不蓋被子?要學會照顧自己!”旁邊人說:“你叫人家小吳?人家比你來的早。”“來得早不一定比我大,我比他大。”幾個人說著話,揭著牌,不再理他。誌峰覺得肚子咕嚕嚕直響,一看表,已經十二點半了,就出去吃飯。一出來,又打了兩個噴嚏。雨點細密,淋濕睫毛。他不想回去取傘,快步向食堂跑去。
食堂裡已經沒人吃飯,大盆裡還有一些菜,一位老師傅出來問他:“還沒吃飯呐?把這‘福底兒’都給你,涼了我給你熱一下,中不中?”誌峰說:“中。”
吃完飯回來,上到樓上,聽見程亮在後麵叫他:“誌峰,去哪兒了?”誌峰說:“吃飯了。”“現在才吃飯?”“嗯。”“正要去找你哩!”程亮說:“段裡的新足球場修好了,團委準備舉行一次足球比賽,你參加不參加?”誌峰說:“新足球場?”“你不知道?還是原來的地方,種了草坪,修了主席台,咱們同學都參加,你也參加吧?”“我不會踢。”“沒事兒的,你當替補隊員,不一定上場,都是玩兒哩嘛!”“那行,什麼時候?”“再過幾天,到時候我通知你。”“好,啊——嚏!”誌峰又打了一個噴嚏。程亮問:“你感冒啦?有藥沒?”“有。”“那我就回去了。”“喔。”
回到宿舍,幾個人仍在打牌,沒人看他一眼。誌峰坐到桌前,拿著書繼續看。看了一會兒,他覺得頭昏沉沉,渾身困。他想,吃點兒藥吧。他拉開抽屜翻了翻,卻沒找到藥,以前買的藥不知道放哪兒了?他就去保健站開藥,剛出門又回來,換件長袖襯衣,拿上傘就出去。打牌的人沒一個注意他,他從旁邊側身而過。
開藥回來,他一提暖瓶輕飄飄的沒有開水,就去提水。提水回來,喝了藥,躺在床上,他覺得一陣困意上來,拉開被子睡了。打牌的人仍然勁頭十足,沒人注意他。誌峰睡得很沉,他夢見自己來到深圳,在樓林人群中找工作。忽然他走進一家大公司,坐上電梯走進一間大辦公室,一位梳著大背頭的老板對他說:“小夥子不錯嘛,今後就跟著我乾,不會虧——待你的!”他非常高興,忽然,一聲大喝:“小吳,咋又睡著啦!”他一下子驚醒了,呆呆地望著滿是汙跡的屋頂,這時聽見打牌人在說:“車還跑不好哩,還弄啥自考!”“想當大學生哩嘛!”是李廣的聲音。“腦子進水了!”“白癡!”……他閉上雙眼,心裡想哭。不知什麼時候他又睡著了。又睡醒時,屋裡沒人,燈亮著,桌子上的紙牌散亂地放著,地上很多煙頭、瓜子皮。他習慣性的拿起書看了一會兒,覺著肚子餓了就出去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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