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日溫暖和煦,十二艘金艦被照耀得金光璀璨,陵尹淺予緩緩步出艦艙,一身大紅喜袍熱烈如火。
暖陽傾灑而下,將原本紅彤彤的蓋頭照得朦朧起來,透過紅暈,陵尹淺予一眼便認出了同樣一身大紅袍的新郎官。
她不自覺的翹起了唇角,似是下定了決心的緣故,她的內心無比安定。
就在這時,一聲字正腔圓的唱諾響徹雲霄:
“新娘子上花轎!”
小巧的紅船上樂鳴聲驟然拔高,氣息的穿透力恨不能讓整個滄溟大陸都聽到,龐大的迎親隊伍整齊的向兩側分開,一頂紅轎緩緩駛向甲板,轎子約長三丈,寬一丈半,轎簾為紅煙霞墜雙環白玉,側後三麵為繡鳳鸞榴花枝紅錦,轎頂與四柱鎏彩燙金。
這樣的轎子在滄溟大陸算不得多名貴,中等以上的勢力都拿的出,但撲麵而來的駁雜氣息明晃晃的告訴陵尹淺予,這轎子也是一針一線,一頂一柱靠工匠做出來的。
當結界可以在揮手間創造世間萬物的時候,老工匠般的技藝反而成了稀有。
陵尹淺予不在意這頂轎子是否豪華名貴,她在意的是花費在轎子上的心意。
腳步踏過金黃的甲板,看著同樣一身喜袍的新郎官緩緩撩起艦簾,陵尹淺予的心就像被風吹起的衣袍,輕盈溫暖徜徉……
幾百名錦衣使者矗立在艦頭,威風凜凜,大統領庾弋冷眼看著長寧公主的身影,想到喜袍底下的曼妙身姿……他沉沉地呼出一口氣,他盯上的獵物從來沒有跑出過他的手掌心。
陵尹淺予剛在轎中坐定,唱諾官一聲高亢的起轎,轎身立刻抬高了三分,陵尹淺予猝不及防一下子倒在了身後的軟墊上,耳邊立刻傳來容嬤嬤的著急之聲。
沒等她坐穩,轎子隨即即就晃了起來,一顛一顛的,陵尹淺予忽然就笑了起來,這應當就是北域尋常百姓家娶親時的顛轎了,還真是遵循古法。
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沒有從東門進城,而是順著轎頭的方向向南城門行去。
陵尹淺予終於坐穩了身形,卻發現轎子並沒有直奔北城的滄瀾王府,而是拐了個彎朝著城東走去。
她頓時疑惑起來,難道北域還有什麼她不知道的迎親規矩?容嬤嬤的聲音適時傳入了進來,“公主,當時要繞成一圈。”
她愣了一下,旋即記起此時還不足申時半,按古法新娘子是不可以在落日前進入滄瀾王府的。
隻是滄瀾王城占地足足七千裡,乃北域最大的城池,這要是一圈繞下來,隻怕太陽落山都不夠。
然而她還是多慮了。
漁陽懷治可不是繞了一圈,而是繞了整整三圈!
從酉時兩刻直到戌時末,被顛了整整三大圈的陵尹淺予才被抬進了滄瀾王府。
王府外摩肩接踵的賓客夾道歡騰,可她幾近脫力,兩條腿都有些麻了。
進了王府,繞過鸞鳳和鳴、白首成約、瓜瓞綿延三道吉祥屏,至靈堂行叩拜大禮,新娘子這才被送至寢殿洞房。
賓客們呼啦啦湧至宴客樓,一多半的賓客摩拳擦掌,灌醉新郎官可是迎親納娶的傳統習俗。
“滄瀾王這是一朝翻身了啊!”
漁陽懷治剛踏入宴客樓,一道蒼老之聲就震破了滿堂的喧囂。
宴席頓時鴉雀無聲,所有視線全都彙聚到了一名白發白須的老者身上。
鬆雲山莊老莊主,墨雲許。
老者撅著山羊須,一臉譏諷地斜視著漁陽懷治。
漁陽懷治氣宇軒昂地走到宴席中央,嘴角揚起一抹淡笑,“得陛下看重,自然平步青雲!怎麼,墨老莊主嫉妒?”
“哼!”墨雲許冷哼了一聲,銳利的三角眼斜視著幾步外的高大身軀,“說你胖,竟還穿喘起來了,也不怕下口氣上不來憋死你!”
“噌!”“噌”“倉啷!”……
十幾道身影刷地一下站了起來,其中一個還亮出了兵器。
“墨老莊主,鬆雲山莊這是吃了天地寶藥了?竟敢對王爺大放厥詞!”
墨雲許目光一橫,森森冷光掃過站立的十幾個麵孔,“你們還為他撐腰?!王城如今已經名存實亡了!錦衣使者已接手了王城所有的防務,老夫不相信你等會不知道!”
站立者中一人不屑地哼了一聲,“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王爺此舉乃是向天帝表忠,穩固北域的局麵,難不成墨老莊主有異心,要在陵尹天帝之外再建一個皇朝??”
四周圍的氣息俱是一肅,許多賓客的麵容都變了。
墨雲許氣得山羊須撅得更高了,“老夫隻是擔憂滄瀾王城的安危!如今各域對北域虎視眈眈,王城防務更是重中之重,而錦衣使者新來乍到,不可能將每一處關隘都防禦到位,新王此舉乃是將王城置於泥爐之上,稍有不慎便可能巢傾卵覆!你等不討伐這個行事輕率的小娃娃,反倒來陷害老夫?”
漁陽懷治哼笑著看向墨雲許,眼神卻極其冰冷,“整個滄溟大陸都知道,錦衣使者是天帝傾儘心力培養的精兵悍將,極受天帝器重,墨老莊主這是在質疑陛下的決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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