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母是中學教師,對我這個獨生女兒很寵愛放任。小的時候,我的性格像男伢,喜歡和男伢一起玩,人們稱我假小子。我的家住在學校宿舍裡,離漢水河不遠,放署假的時候,我與鄰居兒子伢們每天中午結伴去遊泳。
我與男伢一樣,喜歡在泵船上跳水,大熱天,船上的鋼板滾燙,我赤著腳上去,燙的直咬牙,可我沒有後退,在船上蹦呀跳呀,一個夏天過去,我的皮膚沒曬黑,於是有人說我是屬於那種曬不黑的小美女。
中學畢業後,我進了武漢一軋鋼廠工會做圖書管理員。我的性格比較隨和,又漂亮,求我的小夥子排著隊。我說口渴了,馬上有幾個小夥子爭著把飲料往我手中遞。我說肚子餓了,不一會,有幾個青年同時將點心送到我麵前。
我就將多的汽水與點心分給我們工會裡的姐妹們吃,她們一個勁地笑,我心裡得意極了。那個時候,我很驕傲,誰也瞧不上。
有個憨頭憨腦的小夥子來借書,他是從來不理睬我的一個男子。我心血來潮,非要捉弄他一下。我問他:“你成天悶頭悶腦的看書,談了朋友沒有。”
那個小夥子說:“對不起,我是來借書的。”說完,他慌慌張張地拿了書就走,他的鋼筆放在桌上也沒拿。我一看,這還是一支派克鋼筆呢,我給他留下來,記下他借書證上的名字——馬小明。幾天後,小馬來還書時,我將鋼筆還給他,要他去買糖給我吃,他給我鞠了一躬,口裡“謝謝”連聲,真的把糖買來了。
我覺得他很好玩,就用眼盯著他看,弄著他麵紅耳赤。不久,我們彼次熟悉起來。我知道他的父母也是教師,彼此找到了共同語言。有時,我請他幫我整理書籍。有時,我要他陪我一起到新華書店去買書。
他說:“我很願意做這些事情。”有一天,我倆剛出門不遠,幾個男子路上將小明堵住,廠藍球隊的高個子小王說:“你還敢追求我們的公主,你怕不怕挨揍?”沒想到,平時見了女人紅臉的小明說:“那是我的自由,你管得寬?”小王一氣之下,打了小明小拳。小明一下倒在地上,我生氣地扶起小明:“你們為什麼欺負老實人。”
小王說:“他是你的什麼人,你這樣護著他。”我突然說:“他是我的男朋友,小王,有種你打我。”
小王一下垂頭喪氣:“我不敢打你,也舍不得打你。”我說:“量你也不敢。”便與馬小明走了,丟下幾個傻小子站在那裡發楞。當時,我欣賞小明的大膽。也想表現一下自己打抱不平的女俠風度。
以後,我與小明真的談起朋友來了。我們大概談了三年,結婚了,我平時交的朋友我都請了,小王也來了,他對小明說:“祝福你們兩個結婚,小明,你真是憨人員憨福。”他的口氣有幾分傷感有幾分真誠。
自從我懷了孩子,我在婆家成了名副其實的公主,婆婆給我端茶送水,公公問寒問暖。誰也沒想到,我們結婚不到幾個月,幸福還隻是開了個頭,災難發生了。馬小明是開車的,一次意外的事故,摔死了。
在殯儀館裡,他的父親差點暈了過去,母親哭得死去活來,小明是個獨生子呀。我心裡也十分難受,卻哭不出來。我的姐妹們對我說:“你哭一下唦。”我哼了幾聲,就是沒有眼淚。不知道的人說我心狠。
其實,我對小明的死說有幾傷心就有幾傷心,每天在一起睡覺的人,突然死了,留下我一個守活寡,我會不難過嗎。人難過有許多表現方式,我這人不大相信眼淚。
得知我丈夫死了,過了幾個月,幾個小夥子來圖書室找我,向我表示愛意,我沒有心事考慮。廠工會的塗大姐來了,她表弟是一個大學裡的助教,她對我說:“我表弟看上了你,他知道你的情況,隻要你將肚子裡的孩子打下來,願意與你結婚。”這個時候,我為小明的去世傷心,也心疼我肚子裡的骨肉,回到家,我將塗大姐的話對公公、婆婆說了,征求他們的意見。
兩老一聽,好言好語地對我說:“小雨,我們唯一的兒子死了,你就是我們的女兒。你還年輕,應該嫁人,我們想送一筆嫁妝費給你。隻是我們求你無論如何,要把你肚子裡的孩子生下來,讓他滿月後你再走。”我問:“我以後可以看孩子嗎?”他們說:“能看。”我說:“好吧,我照您二老說的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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