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左護士不生陳海的氣。一天,她對陳海說:“你心裡不舒服,我陪你出去走走。”陳海點點頭,順著馬路往江畔走,來到江堤上,他們坐下來。她說:“聽你愛人王芳醫生說,你是吃了文章的虧,但是,你不要因噎廢食,要堅持住,跌倒了爬起來就是好漢。”
陳海感激地忽然抓住左護士的手,她也沒掙脫,陳海發現自己失態,收回自己的手說:“對不起,感謝你對我的理解。”
陳海第二天下班回家,走進門發現家裡東西變了樣,左護士用手一指說:“你家在那邊。”陳海聽了,覺得莫名奇妙。後來才明白,左護士看我家人多,房子小,主動將她的四十多平方的大房子讓給了陳海家。這件事,使陳海加深了對左護士的感激。
有了大房間,陳海的學習方便了些,隻覺得電燈泡吊的高,光線差。一天晚上,陳海正在燈下讀書,左護士拿來一個紙包說:“陳海,送你一包東西。”陳海打開一看,是一盞自己想要的台燈。陳海高興得手舞足蹈,說:“多少錢,我給你。”左護士笑著說:“你給我錢,我不賣。”陳海才改口:“謝謝。”
季節進入8月份,武漢這個大火爐烤得人十分難受。王芳在醫院值班,陳海在房裡看書,身上滿是汗水。這時候,左護士來了。她給陳海送來一部電扇:“注意,彆累垮了,欲速則不達。”又說:“你在部隊是筆杆子,現在,你為什麼不發揮你的優勢,給報紙寫點文章呢。”
左護士的話提醒了陳海。這是一個政治年代,陳海雖在政治上跌了跤,還可以寫些東西,說不定可以東山再起。陳海想,我可以結合本職工作,寫點文章。
陳海熬了幾個晚上,一遍題為《學好唯物辯證法,做好產品檢驗工作》的文章脫稿了,陳海悄悄地分彆寄給《江城日報》和《湖北日報》。五天後,陳海接到一個電話:“喂,陳海同誌吧,我是江城日報編輯部老鐘,你的文章不錯,《江城日報》準備刊登。”
陳海一聽,喜蒙了。又過了三天,《湖北日報》編輯也打電話來:“陳海同誌,我想請你來報社商量修改稿件。”陳海連忙表示感謝,並告訴他:“《長江日報》要刊登這篇文章。”
又過了一個星期,《長江日報》在第二版用三分之二的篇幅刊登了陳海的文章,全廠每個班組都有報紙,這一下,轟動了。小廠有人寫大塊文章,是個新鮮事,大家爭相看報,這是陳海栽下來以後寫的第一篇文章,陳海激動地看了兩遍,下班鈴一響,陳海騎著車直接往家裡跑,心裡想,我要回到家裡,我要將消息告訴自己患難的妻子,告訴好心的左護士。
妻子王芳還沒有回家,左護士在家,她知道了,伏在陳海耳邊說:“祝賀你。”然後,輕輕咬了陳海的耳朵一下。陳海一下紅了臉,握住左護士的手:“謝謝你,要不是你鼓勵我,我哪裡有新的起飛。”
文章表後,反響很大,湖北人民廣播電台、江城人民廣播電台全文廣播了這篇文章,黨委組織部、武裝部、宣傳部都來了解陳海的情況,將陳海從工人的崗位調到儀表公司政工部。陳海做夢沒有想到,自己被評為先進工作者,參加了全市的表彰大會。陳海感覺,自己從地上又被捧到天上。
陳海從市裡開完大會回來,左護士笑道:“歡迎江城市先進工作者凱旋歸來。”陳海說:“莫笑我,我的成績有你一半功勞。”左護士說:“這麼說我就不好意思了,國際歌裡有句歌詞,沒有神仙皇帝,全靠我們自己。”
陳海說:“不,你就是我的神仙皇帝,不是你我可能還是自暴自棄。我要謝謝你。”左護士說:“怎麼謝?”陳海說:“我要請你去看電影。”左護士說:“不用。”陳海說:“不用,那你要什麼呢?”左護士說:“我要你心裡記得我。”陳海的態度很認真:“我一輩子不會忘記你的。”左護士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武漢的夏天熱死人,武漢的冬天,冷得要命。但是,大冬天左護士卻沒有穿棉衣棉褲,她不喜歡穿得鼓鼓的,陳海問她:“穿這麼少,冷不冷。”左護士搖搖頭:“不冷,一點不冷。”下班回來,保姆告訴我:“左護士病了。”陳海心想,她生了病,她一個人身邊沒有親人,我應該去看看她。陳海進了左護士的家門,在她身邊坐下,用開玩笑的口氣說:“你不是說不冷嗎,怎麼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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