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今夜格外安靜，悶不作聲吃了飯，也沒人去喊老二兩口子。
各回各屋後，老陳頭就生氣了，“你平日裡倒是罵這個打那個的，這回怎麼在醫院不出聲了？老二一個人孤軍奮戰，你怎麼就不知道幫幫他？”
夏老太站在床邊收拾著洗乾淨的衣服，“你也算是個男人？”
老陳頭一聽怒瞪，大罵道：“我什麼意思？我怎麼不是男人了？我不是男人能跟你生四個孩子？”
夏老太：“你也就這點能耐了，但凡家裡出點事，你就讓我出頭，自己躲在我後麵當縮頭烏龜，這也叫男人？”
“我看你都不如老大，人家至少還知道護著他媳婦呢。你每個月交點錢鼻孔就朝天看了，飯一吃完，就把碗推開，背著手出去抽煙。你除了交那點錢，除了生孩子的時候抖了兩下，你還有什麼用？”
“家裡麵，裡裡外外不都是我在操持。我跟老爺們掰扯，跟老娘們打架的時候，你躲在後麵說幾句‘彆吵了、彆打了，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說嗎？’除了說這個你還乾什麼了？”
“該我們的東西我跟人家爭取的時候，你在和稀泥，我被你當槍使用的時候，你還要和稀泥。我把好處爭取過來了，你還要我給人家道個歉。好人全讓你當了，我是那個惡老太婆，你是那個講道理的老頭。你現在還怪起我來了？你的臉皮是比城牆還厚啊。”
“你要是這麼心疼老二，你怎麼不自己上，叫我上算什麼男人？”
夏老太往下瞥了一眼他，不屑道：“你沒種。”
老陳頭活了大半輩子，從來沒有人指著他鼻子這麼罵過他，他一時之間就忘記了之前夏老太扇他的那幾個巴掌，憤怒充斥著腦子，他站起來推了夏老太。
他，推了夏老太！
如今的夏老太可不是那個忍氣吞聲的，其實她也有些懵了，她跟這死老頭結婚這麼多年，對方就沒有跟她動手過。
所以，他推的這一下，夏老太也生氣了。
老陳頭還正在憤怒當中，就被迎麵而來的幾個密集的耳光打懵了，隨之而來的還有夏老太的連聲質問。
“你還敢跟我動手了？”
“最沒出息的男人才會跟家裡女人動手。”
“怎麼，我說到你痛處了？你就是個沒種的男人。”
“你跟咱們大院馬大爺家的男人一樣，都是挨打女人的孬種。”
“還敢打我，還敢打我，我今日就跟你拚了。”
屋內動靜太大，陳向北這熊孩子本來是想出去找他朋友玩的，聽到這動靜馬上就推開門了，他是真的怕他爸打他媽啊，他爸一個大男人竟然還跟他媽計較，這也太不男人了。
可呈入眼簾的，是他媽騎在他爸身上，左右開弓，他爸到處躲著，不小心碰他媽一下就會引起他媽更劇烈的打。
“我沒打你啊，我沒打你。”老陳頭被打得眼睛不敢睜開，生怕這死老太婆給他眼睛來一下，他要是真的瞎了就完了，所以他也就沒有看到門口站著的目瞪口呆的陳向北。
夏老太：“你還沒打我？那你推我這一下是什麼意思？啊，你說啊。你到底什麼意思？我這些年辛辛苦苦在家伺候你，我還做錯了是吧？你居然還推我，你推我！”
陳向北回過神來，可是他也不知道要怎麼辦啊，他媽現在就像一隻暴怒的恐龍，誰過去都會被揍吧。
可是讓他親眼看著他爹被打得求饒，他也做不到，於是他閉著眼大喊，“媽，彆打臉，我爸明天還要上班的。”
夏老太理智回籠了一點點，也不往他臉打了，開始往其他地方揍。
老陳頭聽到陳向北的聲音，反抗都沒力氣了，他以後在家裡再也不會有什麼威信了，他軟軟地躺在地上，隨便夏老太怎麼打他。
他好像沒死，又好像已經死了。
他忘記了，之前在老大老丈人家裡，已經當著他們的麵被打過了，照這麼算，他的威信、他的麵子在家裡人中已經一絲不剩了。
他不反抗了，夏老太也就不打了。這打架嘛，就是要先下手為強。剛剛老陳頭推他，她就必須要立刻把他打服，她要是沒有出先手，誰知道老陳頭下一步是不是巴掌扇她臉上了。
今日，她夏老太很不錯。
“你大晚上的站在這裡乾什麼，洗澡了嗎？”夏老太打量著小兒子，“穿得這麼整齊，你是不是又要出去跟你那幾個朋友玩？”
陳向北最不樂意夏老太說他朋友，他朋友怎麼了，他們多好啊，乾什麼都會帶著他，有吃的也會分享給他吃，是真正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鐵杆好兄弟啊。
他想反駁、想表達不滿，可看著他爸像是一灘泥一樣躺在地上，他再沒腦子也不敢真的說出來，不然今天晚上像一灘泥一樣躺在地上的不止他爸，還有他了。
“沒，我不出去，嘿嘿。”他在夏老太的注視下，委屈地回了房間，準備晚點再溜出去。
半夜，陳向南也說累了，已經躺著睡著了，陳玲玲跟陳向紅睡一起了，怕她聽到不好的話心裡有陰影。可董春苗卻輾轉反側，剛剛她聽到陳向南跟她說離婚了。
說實話，她是不想離婚的，特彆是她剛剛有些想明白了，她原本以為對她很好的娘家並沒有那麼好。如果離婚了，她不但找不到比陳向南更好的男人，還有可能被娘家嫁給一個很爛的男人換取高彩禮。
她心裡很不安，不但怨恨上了她娘家，更怨恨上了陳玲玲。
如果不是陳玲玲這個沒用的東西，乾點活都乾不明白，她哪至於親自走過去罵她，最後滑倒了，流掉了一個兒子。
如果她現在還懷著孕，陳向南怎麼著也會看在兒子的麵子上給她父母出醫藥費，她就不用聽她媽的話勾搭那個戴偉，也不會被他老婆抓到，也不會驚動公安，更不會給陳向南戴上綠帽子。
歸根結底，董春苗認為，都是陳玲玲這個賠錢貨的錯。她對陳玲玲的恨意超過了她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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