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百無聊賴地等著羽月唯回來。
不過是去橫濱了解一下情況,至於去這麼久嗎?
他趴在沙發上,換個姿勢,仰躺一會兒轉轉轉,變成雙腿搭在沙發背上,腦袋仰出沙發,發絲全部順從地垂落,露出光潔的腦門,胳膊也跟著垂在腦袋兩側,像條被掛起的鹹魚,又像是癱成液體的貓。
過了會兒,就在太宰預估的差不多的時候,金色的門扉開在客廳,羽月唯回來了。
可是不等太宰坐起,就見羽月唯懷裡抱著什麼,用外套裹著,快步走近浴室。
“阿治,不許那樣躺在沙發上,腦袋向下很危險。”哪怕沒有在沙發旁停留,羽月唯也注意到了太宰治的姿勢。
“嘁。”太宰一個翻身坐起,盯著羽月唯的背影嘀咕:“抱著什麼東西?”
羽月唯把在爆炸中心發現的小孩子帶了回來。
他還在那個深坑裡巡視一圈,發現竟也有一個外國人活著,傷勢雖嚴重,但卻並不致命。
這麼恐怖如同天災降臨的爆炸,在中心地帶居然還會有兩個活人,不可思議。
羽月唯不會冒然將一個成年人帶回來。
單是外國人的身份卻出現在橫濱,出現在事件發生的地點,爆炸未死,再加上如今正值異能戰爭的末期,國際形勢緊張,就足以令他猜測,這人該不會是國外的超越者吧?
那麼他現身在橫濱的背後原因就很值得耐人尋味了。
暫且不知曉他有什麼目的之前,不妨先放任這個魚餌在外麵,如此才好釣上大魚。
至於這個孩子,羽月唯感受到他體內存在著一股非常強大的力量,黑暗、扭曲、不可輕易被釋放,怕是與這次的災難……
噠噠噠的腳步聲出現在浴室門口。
太宰探頭探腦,拉長聲音說:“唯,出去這麼久,帶了什麼好東西回……”
恰逢羽月唯放下懷裡的小孩,包裹著的外套稍稍鬆開些,露出了裡麵鮮活漂亮的橘色頭發,和沾了一點灰塵與焦黑的痕跡卻仍然可見白皙的小臉。
這分明是一個和太宰差不多大的小孩子,此刻正昏迷著,身上倒是沒有傷。
太宰治瞬間暗下眼眸,麵無表情地盯著那個小橘毛看,從頭看到腳,從頭發絲看到自外套底下露出的腳心,然後無聲地冷嗬,像是被線提動,翹起一點嘴角。
羽月唯正專心致誌地檢查這孩子的狀況,為他擦拭露在外麵的皮膚,完全沒有留意到太宰此時的樣子。
——就猶如一隻正半個身體藏在門後、探出個小腦袋滿臉不悅陰暗觀察的小貓咪。
他道:“阿治,借一身你的衣服,這孩子應該穿得下,我一會兒……阿治?”
見太宰沒有應答,羽月唯疑惑地轉頭。
太宰揚起笑臉,語氣聽不出異常道:“好哦,唯你去我的房間裡拿吧。”
羽月唯:“借你穿過的舊衣服就好,之後我再買新的。”
他打算將這孩子帶在身邊,也要買不少東西。
正要將這孩子放好,讓太宰照看一下,誰知才回頭,羽月唯就對上了一雙鈷藍的眼睛,清澈卻茫然,漂亮卻懵懂,顯然他的意識還並未多麼清醒。
羽月唯剛想開口,就聽太宰道:“唯,你快去拿衣服吧,我扶著他。”
他走過來,接手,並催促著。
羽月唯與這孩子漂亮的鈷藍雙眸對視一眼,點點頭,起身走出浴室。
太宰本來一手扶著他,見羽月唯的身影消失,聽腳步聲是進了臥室,於是笑容斂去,手一鬆,意識還不怎麼清醒的孩子頓時往旁邊倒去,幸好危機刺激腦乾,快要摔在地上時,他用手撐了一下。
“哦呀,原來不是小傻子啊。”
中原中也聽見有人用遺憾的語氣說。
小傻子?
誰?
他方才做出的舉動更像是身體驟然加載的本能,其實腦子能夠處理的信息還尚不完整。
他記得……不對、他要記得什麼?
中原中也茫然,他好像在一片黑暗裡睡了好久,之後,他窺見了一點光亮。
他記得,他似乎拚命的抓住這抹光,由沉眠到蘇醒。
這時,一根手指戳在中原中也的麵部上,太宰治好奇地湊近觀察,聲音格外嫌棄道:“臟兮兮的小橘貓,是沒家了麼,嘖嘖,真可憐。”
“但流浪的貓怎麼能跟著人類回來,小心再次把你扔掉,丟進垃圾桶。”
中原中也:“……不、會。”
他磕磕絆絆地說出這兩個字。
儘管什麼都不記得,腦袋空白,但他在一陣陣寒冷後感知到了溫暖和安寧,被包裹著的氣息即使閉著眼睛沉睡,卻也依舊令他想要依賴。
他想起剛才走出去的那個背影,就是他帶自己回來。
他下意識覺得,不會被扔垃圾桶。
誒,垃圾桶是什麼?
太宰治慢慢收斂表情,驀地出手掐住中原中也的臉:“啊嘞,我倒要看看你的臉皮有多厚。”
等羽月唯拿著一身衣服再度走進浴室,就見撿回來的小孩子正在和太宰相互瞪著,誰也沒有眨眼,仿佛誰先眨了誰就輸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