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能怪張管事這麼囂張。
眼下他們所在的這片宅子,是崔氏族宅裡專門提供給諸多下人們居住的地方,平日裡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崔氏的人主動進來。
而作為清河郡實際上的統治者,大周五姓七望之一,崔氏在族宅內的生活堪稱奢靡。
整個族宅建築群內,足足有超過三千名仆人伺候崔氏眾多族人的日常起居。
按照建築群的規劃,這些仆人分彆居住在崔氏族宅的東西兩側偏院,每一處偏院的規模都不小,各由數十個大小不一的二層環抱式建築組成。
地位最低下的仆人需要住通鋪,往往十幾二十個人擁擠在一間房中。
他們又或者她們乾著最苦最累的活,卻隻能得到最差的居住條件和最少的工錢。
至於張管事這個層級的仆人,則可以住上雙人間。
房間的麵積隻是稍微小一點罷了,裡麵擺上兩張床,不用和其他人一起去擠通鋪,住的要遠比底層仆人舒適的多。
到了各房管家又或者貼身伴當、貼身婢女這個層級,更是有資格直接住單間。
底層的仆人們不光要伺候崔氏眾多族人,晚上下值後還得伺候這些貼身伴當和貼身婢女,真就連牛馬都不如。
既然是下人仆從們居住的地方,那這裡的秩序便肯定和外麵完全不同。
張管事在自己負責的這一畝三分地上,絕對稱得上是說一不二。
習慣了外麵當孫子、裡麵當老子的身份變化,張管事的腦子裡便始終繃著一根弦。
讓他將偌大的崔氏族宅本能的分成了兩個不同的區域。
這兩個區域之間隔著一條猶如天塹般的線。
跨過了那條線,他就是奴才,身子會瞬間佝僂,無論麵對誰、無論麵對什麼事、無論遭遇怎樣的不公或羞辱,他都能始終在臉上堆滿討好的笑容,根本不將自己當人看。
可一旦回到了那條線內,他就是主子!腰板重新挺直,麵對著底層的仆人們時,他會變得異常倨傲、蠻橫,肆無忌憚,完全不把那些底層的仆人們當人看。
眼下身處於線內,更是自己主管的院子,張管事的主人翁意識爆棚,對於膽敢挑釁他在此間權威的人或事,當然得毫不猶豫的頂回去。
否則誰還會怕他?
“放屁?嘿,罵的好!原來這就是崔氏一族的待客之道?任由下人隨意辱罵來客?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啊,不愧為五姓七望之一,行事之霸道豪橫,著實令人瞠目結舌。”
蘇清和邁步走了進來,臉上掛著玩味的笑容,同時很是陰陽怪氣的說道。
詩酒公子崔世聚此刻就陪在蘇清和的身旁,於左於右兩人則是緊隨於蘇清和的身後。
因此毫無疑問,蘇清和的這番陰陽怪氣,是衝著崔世聚去的。
而聽著蘇清和的擠兌,又事實擺在眼前,崔世聚無可辯駁下,臉色已經黑成了鍋底。
之所以崔世聚會陪著蘇清和一起過來,主要是因為蘇清和方才前來崔氏族宅拜訪時,和崔氏的其他人並不熟悉。
唯一接觸比較多的崔安知此刻並不在族宅內,而見過的其他崔氏族老又地位太高,除非是吳啟親至,否則那些族老根本不可能專門出麵相迎。
於是乎,單獨宴請過蘇清和的崔世聚就成了接待蘇清和此次拜訪的最佳人選。
身為旁係子弟,崔世聚在崔氏族內的地位並不算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