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殿內燭火昏暗,青綠色古銅爐燃著香,白煙嫋嫋中安神定心。
太後躺在榻上,神色晦暗,臉上沒什麼血色,且呼吸有些急促。
夏竹臉上滿是擔憂,“不然明日還是請世子妃進宮一趟吧。”
太後不為所動,深沉的眼眸裡滿是算計。
“哀家沒事,能熬一日是一日,隻要死不了……”
夏竹無可奈何,小聲說道:“日子還長,成事也非一朝一夕。”
太後麵無表情,“不可,那是哀家的一張底牌,所以隻要哀家熬的越久,便越穩妥。”
夏竹隻得歎息,又小聲稟報道:“張奚死了。”
太後頓時蹙眉,冷聲問道:“是成言做的??”
夏成言,是懷親王的名字。
夏竹搖頭:“不是王爺。”
“成言不可能這麼不穩重。”
太後擰眉沉思,但左思右想都不知何人會做出這種事情。
“張奚一心為民倒是可惜了,糧食增產是好事,等我孫兒上位,國富民強便不必那麼辛苦,隻是這人要殺張奚奪農書,顯然是非我族。”
再如何爭奪皇位,也不可能做危害國家利益的事情。
太後心中隱隱有些不安,總覺得是哪裡出了問題,但是怎麼想都想不到問題在哪。
“能出現死士必然是和皇室有關,難道有江湖中的勢力插手?可江湖中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怎麼能容忍外來勢力。”
夏竹想不到那麼遠,她隻擔心太後的身體。
“天色不早了,太後娘娘您還是早點休息吧。”
太後心事重重,在夏竹的服侍下準備安寢,隻是她此刻毫無睡意,左思右想,又吩咐夏竹。
“你傳信回去,讓他們警惕點,果然南疆馬上來了就都不安分了,最好還是排查一遍我們身邊的人。”
她是怕身邊出了內奸。
“老奴這便去,太後娘娘早些休息。”
夏竹將掛起的帷幔放下,又將屋裡的燈熄滅。
稍後去了書房寫了一封信,綁在窗邊的信鴿腿上。
信鴿咕咕咕叫著,振翅飛入了夜色中消失不見。
……
夜風徐徐,燈火通明的府邸白幡隨風而動。
靈堂內,漆黑的棺材架在兩條板凳上,棺材沒有封蓋,裡麵躺著身著壽衣的楊氏,她雙手交叉於小腹前,手裡拿著算盤等東西,臉上蓋著白布,棺材前是花圈,花圈前是一張小小的四方桌,桌上長明燈,兩根白燭,三更清香……
沈少禹和沈少哲身著喪服,跪在供桌前地上的火盆旁,正一下一下的往裡丟紙錢。
兄弟倆一言不發,一個神色淡然無悲無喜,一渾身上下都透著死氣沉沉,寂靜的夜晚隻有屋外的蟲鳴聲斷斷續續。
楊姣月和沈文裕走了進來。
沈文裕望著兄弟倆,說道:“去休息吧,下半夜我來守。”
明日便會有客上門了,真正的忙碌才剛剛開始。
今日沈文裕已經上報辭官,丁憂三年。
此刻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楊氏的死他的內心毫無波動。
那是他的母親,他沒資格怨恨,所以他就這麼如行屍走肉般的過了這麼多年,他失去他最愛的人,甚至是連兒子都送走了,他失去了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