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的弟子們開始竊笑,他們的議論聲如同一股股暗流,在廣場中湧動。
“真沒想到,雲蘭蘭竟然敢在做過那種事以後在這裡大談人品!”一位弟子嘲諷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自作孽不可活。”另一位弟子大笑著說,“既然規則裡都有殺死他人即可獲得積分這事,大大方方地殺,我還敬她是條漢子。”
“就是……自己殺人自己還不認,非要推到彆人身上,怪不得她崇拜妖修沈千重那種小人呢!”又一位弟子附和著。
一時間,唏噓聲此起彼伏,雲蘭蘭在台上捂著額頭,她的處境變得異常孤立。
此時此刻,竟然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為她說話。從前無論她做什麼,總是護在她身前的衛嶽,如今也眼觀鼻鼻觀心,作壁上觀。
如今雲蘭蘭的身影,在眾目睽睽之下,顯得格外淒涼。
雲蘭蘭也被拖了下去。對比前幾個弟子,她是唯一一個讓船長親自動手的,連第十名都沒她來得狼狽。
船長的身影如同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他的怒氣如同岩漿在胸中沸騰,仿佛隨時都有噴湧而出的衝動。
他的身形微微顫抖,似乎在極力壓抑著內心的風暴。
上邪似乎洞察了船長心中的波動,他的聲音平靜而有力,如同春風拂過湖麵,帶來了一絲寧靜:“隻剩最後一個了,多這一個不多不是?”
船長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平複了自己的情緒。
他拿起酒壺,猛地灌下兩口烈酒,儘管他的麵容隱藏在麵具之下,但那股騰騰的怒氣仍舊透過麵具的縫隙,傳遞給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麵具上,他露出來的眼神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仿佛在說:最後一個若答得不好,他就要當場翻臉殺人。
大殿內的氣氛瞬間凝固,所有人被船長的氣勢所鎮住,一時間竟無人敢於開口說話。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緊張和不安,仿佛連時間都在這一刻停滯了。
船長的威嚴和怒火,讓每個人都感受到了一種無形的壓力,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敬畏和恐懼。
船長不再像之前那樣耐心地提問,他隻是隨意地揮了揮手,聲音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決絕:“下一個,答。”
沉默被這道簡短的命令劃破,它如同冰冷的劍光,鋒利而直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顧青嵐身上,但與之前相比,他們眼中的希望之光已經黯淡了許多。
畢竟,九位弟子已經接連被淘汰,他們的回答無論多麼巧妙,最終都未能逃脫船長的斥責和失敗的命運。
在眾人心中,似乎已經有了一個共識:船長並不願收徒,他隻是在利用這個問題來羞辱這些從秘境中選拔出來的下靈界弟子,以此表達對十二長老的不滿。
然而,就在這緊張的氣氛中,顧青嵐邁出了堅定的一步。
她的若水劍應聲出鞘,劍光如電,她輕盈地躍起,周身的靈力如同怒濤般洶湧而出,轟然炸開。
下方的巨石在這股靈力的壓迫下,仿佛即將被掀翻。
顧青嵐在半空中抬手,以靈劍為筆,刻下了名字。
在那些密密麻麻的刻痕中,唯有她所刻之名最為醒目,深刻入石,力透三分。
這炫目的場景,不僅吸引了十二長老的目光,也讓那些早已關注顧青嵐的黑衣與白衣長老們麵麵相覷。
他們心中暗自驚訝,甚至開始懷疑起白衣長老來:“之前不是玄階十二品麼……如今這靈力,可完全不止十二品啊……白老頭,是不是你那測靈石出問題了……”
其餘長老也伸長脖子,極目遠眺,試圖看清顧青嵐所刻下的名字。
台下的弟子們也紛紛伸長脖子,心中猜測著顧青嵐或許刻下的也是光風君的名字。
畢竟,她出身昆侖宗,是光風君的得意門生。
雲蘭蘭緊皺眉頭,看著半空中靈力激蕩的顧青嵐,心中充滿了疑惑:“怎麼可能……隻是一個秘境而已,為什麼她的靈力會增長這麼多……”
船長也被這股浩蕩的靈力所驚豔,他帶著幾分興趣,凝視著顧青嵐刻下的名字。
當他看清那巨石上覆蓋了所有人刻痕的嶄新名字時,船長輕輕念出了聲:“顧青嵐?這是誰?”
十二長老們也看清了那巨大姓名,臉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眾弟子更是一片歎氣:“哎呀!還以為顧青嵐多厲害呢,沒想到也不過如此……刻自己的名字,這是擺爛了麼……”
上邪輕輕一笑,溫聲提醒船長:“顧青嵐,是她自己的名字。”
船長轉過臉,目光如炬,看向顧青嵐:“小姑娘,你為何刻自己的名字?我問的,可是你心中最為崇敬之人。你這是覺得,先賢們還不如你麼?”
顧青嵐刻完名字,已經退至一旁,負手而立。
她聽見船長的問話,若水劍在空中劃出一道優雅的弧線,如靈蛇般歸入劍鞘之中。
後世流傳的傳說中,許多人對這一段津津樂道。
那些當場見證過顧青嵐說出這句話的人,更是被一遍又一遍地要求重述當天的場景,直到他們幾乎都能回憶出當時廣場上每一塊地磚的顏色。
後世英雄輩出,卻仍然有無數人將顧青嵐此時的發言奉為圭臬。
顧青嵐負手而立,微風掠過她的身軀,將她的道袍吹出形狀,寬袍大袖,隨風而舞,如仙人一般。
她娓娓道來:“何為崇敬?應當是發自內心地認同與追隨。自我讀書識字以來,崇敬過的先賢數不勝數。”
“有帝王如堯舜、有道祖如老莊,有修行傑出的師兄,更有如我師尊光風君這樣的道門魁首,激勵著我不斷變強。”
“可當我身陷囹圄之時,當我性命攸關之時,當我零落成泥之時,這些我所崇敬的人,在哪裡?那些激勵,又能為我真正做些什麼?”
“真正能救我於水火之中的,是我自己。”
“晚輩以為,無論我們如今地位是高或低,無論我們的成就是小或大,無論我在追尋理想的道路上是剛起步還是再次跌倒……”
“我都覺得,我應該發自內心地佩服、崇拜、感謝那個一次又一次地,從泥潭與沼澤裡、利用能利用的一切力量,重新爬起來的我自己。”
錚錚劍氣空鳴,與她的回答一同響徹大殿:“前輩,這就是我的回答。”
“古來聖賢皆死儘,天生我輩留其名。”
何其狂妄!
一時間,眾人被這發言震得,竟然半晌說不出話來。
偌大的廣場,竟落針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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