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李亨與廣平王都無法清楚地回答這個問題。
方才小朝會上忽生變故,玄宗忽然沒有了動靜,不說話也不做動作,呼吸雖然還正常,但看起來就象是個木頭人一般。楊國忠更是連好好站著的力氣都沒有了,整個人仿佛壞了的傀儡,手腳扭七扭八地歪倒在地。離他們不遠的南屋裡,楊貴妃也驚叫連連,原因是虢國夫人出現了與玄宗相似的症狀,而在這些異狀出現之前,她還興致勃勃地與貴妃說某位貴婦人的閒話來著。
這三位貴人同時發生異狀,在場的宮人內侍、文武百官都慌了手腳,迅速把人就近安置在二樓北麵的房間裡,同時請了太子父子、召了禦醫前來。禦醫診斷過後,太子與廣平王父子喊了幾名重臣相陪,與禦醫一同來到遠離三位“病人”的北邊廊下議事。當妖道襲來的時候,他們正好被堵在此處,根本沒來得及去看北邊情況如何了,更不知道在南麵房間裡的病人與貴妃、宮人、醫官等是否也遭受了妖道的侵害。
太子李亨說起這事兒,就悔恨不已,拭淚道:“早知如此,孤便留在皇父身邊了。妖道若敢傷及皇父分毫,孤便可以擋在皇父麵前,哪怕是斷送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李儷君懶得判斷他這話是真心還是假意,心想隻是病人家屬要聽醫師診斷,也用不著遠離病人所在,八成是要商議什麼機密之事,甚至有可能要當著重臣的麵,詢問禦醫,玄宗是否還能繼續視事?若是不能,他這個東宮儲君自然要接掌大印的。正好楊國忠也出事了,省下了他與權相奪權的功夫。其他重臣無論是出於公心,還是私利,一旦知道玄宗與楊國忠無法恢複正常,就沒有反對太子的道理。而抱著這樣想法的太子,如今哭哭啼啼地說些“早知道就如何如何”的話,未免太假了些。他掉的眼淚倒是真的,但數量似乎還不如先前為張良娣哭的時候多呢!
李儷君虛虛應酬了太子一句:“儲君身份貴重,還請不要再說這等自輕的話。”便轉頭去問廣平王,“這樓那麼大,廊道四通八達,現在妖道無法分心,還是派幾個腿腳靈便的內侍去南邊瞧瞧吧?”
廣平王忙道:“已經派人去了。”早在李儷君忽然現身,跟妖道打起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派出了心腹內官去南邊探查聖人情況,並示意侍從們趁機救下太子。他對祖父也是真心敬愛,不可能明知道有危險,也不去探明祖父的處境。
他甚至還低聲問李儷君:“此處甚是凶險,也不知道那妖道會不會忽然衝我等發難。四娘,你能護送我們往南邊去麼?繞道而行,路途並不算遠。”
太子帶淚抬頭看了兒子一眼,隨即點頭:“不錯,南邊也有樓梯可離去。我們索性就護送皇父離開也罷,不能妨礙了得道高功誅殺妖道。”
李儷君回頭看了李祏那邊一眼,見那絡腮胡道人已經頹勢儘顯,很快就會被李祏搞定了,便沒有拒絕,站起身來,手中冰玉劍再現,便開口:“堂兄領路吧。我沒有來過這裡,不認得路。”
廣平王連忙示意心腹內侍帶路,自己則親自抱起小兄弟,另一隻手攙住了父親太子李亨,打算繞向西麵的長廊離開。
太子李亨看了一眼地上的張良娣屍首,抬袖掩麵,迅速邁開了步伐,其實根本用不著兒子攙扶。
李儷君執劍正要跟上去,忽然聽得那絡腮胡道人一聲慘叫,回頭看去,卻是他被李祏一劍刺中了頸脖,血柱飆得老高,眼見就不能活了。
然而他眥目欲裂,還是一副不服氣、不甘心的表情,掙紮著發出沙啞的聲音:“你們以為……殺了我,李家就能坐穩江山了麼?!這麼多年……誰不恨李家人昏庸無能……若非老祖攔著,我們早就殺儘你們了!就算今日我死在這兒……你們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李祏冷笑:“真難看啊……喪家之犬,除了說幾句狠話嚇唬人,還能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