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如墨般的長發披散在少年肩頭,他有些困擾地偏了偏頭。密室無風,燭火在桌上穩定地散發著光熱,映出少年的輪廓。
繡著金線的純白衣帶堪堪束住腰間,撐在桌上的手腕細弱得叫人心驚膽戰,他看著慧嬪微微有些顫抖,又很快克製住,隻是垂眸看她。
慧嬪該害怕的,同樣是在密室中,她被牢牢綁縛著,對方卻能自由行動,很難不懷疑對方是賊人一夥。
可在看清少年的那一刻,她的懷疑便蕩然無存。
他一定,是和我一起被幕後之人抓來的,慧嬪篤定地想著。
不怪她這樣想,實在是任誰見了眼前人也絕不會認為他是惡人。
他該是天上的明月、該是高山的白雪,唯獨不該與陰謀詭計相提並論,光是將兩者一同想起都是對他的侮辱。
而他似乎大哭過一場殘留的眼角紅痕,以及微微抿起、有些發白的嘴唇,就像是完美的白瓷被刻上了些許裂痕,彆樣的美麗,更令人心生憐惜。
少年緩步走了過來,慧嬪這才發現他的右腿似乎有疾,心中憐惜又多一分。
他摘下了慧嬪口中的布帛。
“你是何人?”慧嬪咳了幾聲,迫不及待問道,“你可知此處在哪?”
少年沒有說話,慧嬪又急聲問道:“你來這兒幾日了,可曾見過幕後之人?”
她一邊詢問一邊四處張望,試圖尋到一塊鋒利的鐵片、或刀,來割掉捆綁的繩索。
“是我。”嬴儀輕聲道。
他看著慧嬪猛地轉過頭來,又輕聲重複了一遍:“要求帶你來的人,是我。”
慧嬪心神俱震,眼前之人看起來實在光風霽月,即便他自行承認了,她也難以相信:“為、為何!”
“你,可還記得繪屏?”
慧嬪訥訥無語,她根本不知道嬴儀在說什麼。慧嬪,慧嬪不就是她自己嗎、等等……
她仿佛抓到救命稻草般急切地抬起頭來:“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是那個、和我撞了音的宮女!”
嬴儀鼻尖一酸,淚水又浮現了出來。隻是撞了音,就讓繪屏沒了性命。
“她是我的姐姐。”嬴儀輕聲哽咽,從袖中摸出小劍。這是嬴修送他的,劍刃用的材料特彆,又薄又硬,叫他用來防身。
慧嬪沒料到眼前的神仙中人會與那卑賤的宮女有關係,聞言先是錯愕,隨即便不可克製地發起抖來。
自己命人杖殺了那宮女,對方的弟弟大費周章將自己綁來,想來是要報複了。
再見到嬴儀向她走過來,她心中的旖旎心思便全被恐懼代替:“站住!本宮命令你站住!本宮錯了,本宮知錯了!”
她手腳被捆住行動不得,隻能不停地往後縮,絲發纏繞在頸上臉上,全然不見當日帶著宮人橫行霸道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