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型會議室內。
楚溪春的麵前，是楚雲飛以及方立功兩人。
他緩緩開口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國民政府的整編計劃之所以難以有效的實施，擴軍和縮編都十分困難也和當下各地地方軍隊數量眾多有很大的關係。”
“很多地方軍閥即便是投靠了委員長，在青天白日軍旗下麵作戰，他們為的不是什麼共同理想，為的也不是什麼保家衛國，他們隻想保住榮華富貴。”
這本就是一件很操蛋的事情。
但楚溪春說出來隻讓楚雲飛覺得這件事情更加操蛋。
麵前的這個副參座生活簡樸，待人和藹，性格寬和。
對待紅黨問題上麵沒有那麼尖銳和矛盾，有的隻是儘職儘責。
且印象之中的楚溪春，是隨著傅作義一起起義的。
對於八路軍的一些進步思想他也能夠接受。
換言之。
這是個能夠看得清楚的聰明人。
但是，這個時間點的楚溪春，深受閻老西的看重。
閻老西也有提拔他為二戰區參謀長的想法。
他剛才說的這些問題，其實也存在於晉軍之中。
這群晉軍高層哪一個不是他剛才所說的那樣子？
保境安民，實際上就是保住自己的地盤，要說為國為民，這些高層當中還真沒有幾個。
甚至在許多晉軍高層將領的眼中。
閻老西還是那個為了保住山西而出賣國家利益的舊軍閥。
殊不知閻老西這個年紀也會變。
也會接受進步思想，也會重燃雄心壯誌。
此次的戰略反攻二階段的作戰。
就說那裝備比他們差了許多的八路軍部隊，都還主動牽製了一個日軍野戰步兵聯隊。
但他的這群老部屬，老兄弟，心中想的還是保存實力，以此來穩固自身的地位。
至於山西之外的事情，他們更是根本就不操心，也不想管。
這怎麼能行呢？
閻老西迫切的需要改變現狀。
楚溪春的表現已經很好，資曆也夠。
在忻口、太原保衛戰之中都是出了力的。
但實打實的戰功方麵，就差了許多。
算來算去，這個人，隻能是楚雲飛。
“委員長在此前攘外必先安內軍政大略執行過程之中，因為反複無常且朝令夕改，威望降低了許多，若非執抗戰之大旗，國民政府幾近分崩離析。”
楚雲飛客觀的講述了一個已經發生過的事實。
發生在西安的那件事，如果一個不慎。
國內大規模的混戰再開，那樣的局麵。
或許隻有何應欽等極少數人願意看到。
楚溪春點了點頭：“當下，我中國，我國民政府，乃至委員長、閻長官均麵臨如此巨大的軍事、政治壓力，閻長官其實和委員長一樣。”
楚溪春其實說的很明白了。
什麼一樣？
那就是不願意再做什麼卸磨殺驢的事情了。
很多的軍閥部隊，一味地保存實力，畏戰避戰。
很多人都是該殺的。
偏偏常凱申現如今已經有些提不動刀，就宛如現如今的閻老西一般。
傅作義半獨立，貌合神離。
他的基本盤就是六集團軍這群老兄弟。
這群人作戰不力，閻老西能怎麼辦？
處理的都是自己的鐵杆部隊，那能行嗎？
閻老西即便有心將一些人換掉，但也無能為力。
常凱申在這個時間點敢動自己的黃埔係。
那也是因為現在的他手上的牌還算多。
但閻老西不行。
他不可能真的完全倒向常凱申，更不會完全倒向紅黨方麵。
相對比之下，此時的紅黨實力更是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閻老西想的，是在山西重新站穩腳跟。
而不是苟延殘喘！
楚溪春見楚、方兩人均是一臉的疑惑。
索性也不再充當謎語人，直來直去的說道：“閻長官的意思是想要將新編美械師劃歸雲飛你來指揮”
“我來指揮？”
楚雲飛還是有些驚訝的。
他以為楚溪春鋪墊了這麼長時間，是想要從他這邊抽調指揮官，派去這幾個師裡麵去任職。
換言之，這亦是中國最為古老的智慧之一，俗稱就是摻沙子。
把楚雲飛這群新晉軍官，這群黨國精英摻進那群老部隊之中。
用閻老西的說法就是，慢慢的將其影響為一個可以“存在”的新部隊。
一個官兵能夠打成一片，軍隊和百姓能夠打成一片的“新軍”。
這樣自然而然的就會削弱晉綏軍高層對新編部隊的掌控力。
這樣的新軍，實際上和山西決死縱的模式很像。
這也是閻老西和八路軍深入合作項目之一。
這群人的抗戰熱情高昂無比。
即便他們的戰鬥力較差、裝備爛到家，且隻能夠打順風仗。
但這樣的部隊一旦在楚雲飛的隊伍之中接受整編訓練。
並且有過戰鬥經驗之後。
那就是組織度拉滿的強軍！
這群年輕人，就是晉軍的未來，對於八路軍而言，也是中華民族的未來。
可這支部隊的領導權隻是名義上屬於閻老西。
但實際上是紅黨指揮的武裝力量，他幾乎沒有多少的權力調動。
也正因為如此。
楚溪春這麼一說。
楚雲飛反而提起了萬分的警惕。
下意識的懷疑閻老西是想要在他的部隊裡麵摻沙子。
就如同紅黨在決死縱裡麵摻沙子一般。
楚雲飛也不墨跡，索性直來直去的問道：“這支新編步兵師以成建製的方式補充過來，師長是誰？”
楚溪春自然明白楚雲飛的顧慮。
畢竟楚雲飛不僅不喜歡常凱申插手人事調動、軍事指揮。
哪怕是閻老西這個老長官也是一樣。
“是打散了以保安團的形式補充過來，這點我在運城之時已經得到了閻長官以及謝司令的批準，他們願意以這樣的形式補充飛虎榮譽師。”
楚雲飛對此還不滿足：“那關於人事任免方麵，以及該部隊編製、錢糧”
“既然已經打散，自然是你由你做主，進行調整之後，報二戰區長官司令部備案即可。至於後勤補給方麵，二戰區方麵會和統帥部進一步溝通，要看武漢方麵的想法。”
這麼一說，兩人明白了。
楚雲飛接著問道：“副參座，閻長官是否在進行新的整軍計劃？”
“很遺憾，相應的調整計劃我已經和閻長官等人商討過了，以二戰區目前的狀況暫不具備相關的條件，我們不僅僅缺少武器裝備、搶糧輜重，最重要的是我們的高級指揮官缺乏一顆銳意進取的心。”
楚溪春擲地有聲：“欲治軍者，必先選將，雲飛，你是我晉軍年輕一代第一人，是我三晉大地對日作戰的將領之中的翹楚，是五台人，更是黃埔戰功第一人。”
“這支部隊交給你閻長官已經決定交給你了。”
“這是副參座的意思？”楚雲飛一臉嚴肅的確認道。
“是我的提議，閻長官也同意了”楚溪春點了點頭。
楚雲飛雖然不明白楚溪春為什麼要這麼頂他，但還是出聲表態：“有了這些兵員、有副參座、有閻長官的支持，光複太原，光複山西，想必定然不遠。”
“說得好啊！”
楚溪春說的還真不是空話。
當天楚雲飛便收到了二戰區長官司令部的電報。
並且在次日中午的時候。
接到了統帥部的電報。
這件事，常凱申同意了。
給閻老西的新編步兵師編製也撤銷掉，劃設進了飛虎攻擊軍之中。
也就意味著。
此時的197，已經提級到了b級編製。
從原本的1a下轄1d1b以及各直屬隊。
變成了現如今的1a下轄2d以及各直屬隊。
至於原本兩萬五千人的編製限製。
也隨著此次的編製調整取消。
這意味著，隻要楚雲飛上報，並且得到統帥部的應允之後。
這個編製人數，那就很有意思了。
按照楚雲飛對常凱申的了解。
隻要這個編製人數不超過胡宗難統帥的天下第一軍，那基本上沒有問題。
至於超過了怎麼辦？
晉東南地區的地方財政供給。
這對於楚雲飛而言，算得上是天大的好消息。
新編步兵師的番號，暫定新編第十三。
指揮官的位置，由方立功參謀長擔任。
副指揮官的位置，則是由羅衛國擔任。
至於新編十三d的參謀長位置，則是由楚雲飛的同窗好友，錢兆友錢務觀擔任。
隨著相應的人事任命調整完畢之後。
原美械暫編步兵師也完成了六集團軍一部換防。
在一名作戰參謀的率領之下，動身前往沁水。
在那裡，作為參謀長的方立功會對他們進行新一輪的整訓。
至於新編第十三，將會暫時仍舊下轄197b。
但步兵九團的建製，可以著手先拉起來了。
楚雲飛一道命令，再度下發給了已經擔任步一團副團長的周大興。
就這樣。
周大興接受步兵一團的團長。
至於邊富成，則是擢升為榮譽196b的指揮官。
原定的步一團副團長兼參謀長張富貴。
則是被擬定了步九團副團長，兼代理團長。
具體能不能從一名副官的身份轉變過來，能不能把這個代理兩個字去掉。
還需要進一步的觀察表現。
正當楚雲飛這邊編製、人事任命後調整頻繁之際。
八路軍方麵也開完了連續幾場的戰鬥總結會議。
八路軍很喜歡開會，並且非常擅長總結戰鬥經驗。
甚至集思廣益之下還會有許許多多的土辦法。
那兩個滿編步兵營的輕武器裝備。
也被總指揮要求129和115對半分。
劉師長、陳旅長都沒什麼意見。
這麼多的槍夠他們裝備的下來可不止一個營。
若是按照他們之前的發展思路。
平均下來三個人一條槍的土八路。
有了這些武器，算上在運動戰之中的繳獲。
完全可以組建出來一個類似李雲龍新一團這樣的部隊出來。
然而這一次，延安方麵卻指示他們縮減相應冗雜人員，進行精兵簡政。
提高部隊戰鬥力，為當下作戰部隊的首要任務。
怎麼提高
其實是有個最好的老師。
那就是飛虎榮譽師。
駐地不遠，晉綏軍和八路軍的合作關係非常不錯。
雙方也是蜜月期。
隨著東路軍總指揮的一封電報。
閻長官點頭同意了八路軍請求觀摩楚雲飛所部的請求。
此次觀摩，由劉師長親自帶隊，楚雲飛的學長陳旅長等人陪同。
與此同時。
閻長官也提出了，派遣一部分的高級軍官前往八路軍總部觀摩遊擊戰法。
見教見學。
這其實挺公平的。
對於閻老西而言，他想不明白八路軍的遊擊戰為什麼打的這麼好。
比如說利用優勢地形發起攻擊，這種事情是每一個晉綏軍軍官都明白的道理。
為什麼雙方的戰鬥力以及遊擊戰勝率天差地彆呢？
甚至日本人也想不通。
大本營的作戰參謀長甚至將八路軍的遊擊戰稱之為第一。
可怎麼說呢。
遊擊戰之本質和精髓，實際上不僅僅是依靠人民群眾，而是“聚精會神”
即：事前無不竭儘全力籌劃製敵之策，實施偵察戰鬥之術，臨戰時置全軍聚集會神統一集結於殲敵戰方麵，其他一切皆可不顧，故不動則矣，動則必勝。
至於閻老西最為困惑的。
為什麼八路軍拿著簡陋的裝備，兵力薄弱卻還不怕死。
楚溪春在和楚雲飛交流的時候，楚雲飛直接告訴他答案。
因為作為黨員乾部的軍官不怕死，士兵們自然不怕死。
他們飛虎榮譽師也是如此。
軍官帶頭衝鋒，士兵沒有慫貨。
他楚雲飛盯在前沿指揮所，一線作戰的戰士們蒙受多大的損失也不會叫嚷著要跑路，更不會私自撤退。
將有必死之心，士無偷生之念。
這是個極為簡單甚至淺顯的道理。
可真要做下來，沒那麼容易。
楚雲飛也如實告知楚溪春為什麼喜歡用黃埔生擔任基層軍官的原因。
因為他們不怕死，因為他們敢犧牲。
貪生怕死者，在他的麾下，是沒法辦法生存下去的。
他這裡，也不可能會有渾水摸魚之輩的存在。
因為持續長時間的高烈度戰爭，不會允許官兵靠運氣存活下去。
楚溪春帶著答案返回了二戰區，也原話轉述給了閻老西。
閻老西很聰明。
一點就通，一點就透。
可他們不一樣。
他們這群高級軍官不僅有了家室，還有了大量的錢財，有家產。
在這種情況之下，讓他們舍生忘死。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不是誰都是吳克仁、佟麟閣、趙登禹、郝夢齡、劉佳麒、薑玉貞
“雲飛他對於二戰區直屬的美械師有什麼安排嗎？”
“準備將兵員打散補充進各團，至於軍械方麵則是統一集中供給步兵九團使用。”
“哦？”閻老西若有所思，接著問道：“那麼這個步兵九團的指揮官是誰？”
“此人名叫張富貴，山西人，乃是飛虎榮譽師指揮官錢伯均的副官，聲明不顯，但雲飛能夠提拔此人，說明多半還是有些才乾的。”
楚溪春沒有猶豫，脫口而出介紹起了張富貴：“此人似乎也是晉北軍官學校的畢業生。”
“是山西人就好，這個雲飛到底是黃埔畢業，對黃埔有感情，喜歡黃埔的學生，我給他也送了不少的山西軍官學校（晉南、前文提及與八路軍合辦）學生，他是怎麼安排的？”
“目前全部在補充團接受進一步的軍事訓練，基本上擔任的都是連排長職務，我和雲飛談過，他打算將這些人全部都配屬在九團，以普通步兵團建製為模板的，打造出一支合格的隊伍。”
楚溪春一邊說著一邊從自己手中的文件夾之中取出了楚雲飛關於基礎步兵團的編製情況遞交給了閻老西。
“兩千八百人？”
“這，僅僅是六個步兵團的作戰部隊人數就達到了一萬六千八百人，算上各後勤部隊直屬部隊，至少也有個兩萬。”
“再加上他那三個主力團，作戰兵力至少在三萬五千人不說，還沒算上直屬部隊。”
“粗略算下來的話，編製人數至少在四萬五千人這是甲種軍的人數了，蔣公能同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