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蛇母山，走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李長生，麵對十幾樓高爬滿草藤的石壁，猶豫再三，還是打消了上去一觀的念頭。
女兒不可能爬得上去，他在下麵站這會兒都受不了腐臭氣，孩子更受不了。
邱月仰著頭，指著高處問道：“這上麵是不是有我女兒所說的山洞？”
大毒子裝著思考的樣子，想了又想，最後指向下方遠處的梯田，道：“我家的麥田在那裡，能看見這座山。我剛就在想，我家小妞怎麼想起在這裡躲貓貓，估計是她在田裡看見……”
說著示意夫妻倆站遠些，指著上方：“你們瞧，那最上麵能看見好多大大小小的洞口，小孩子跟我們大人的腦子不一樣。你家姑娘可能在網上看過圖片，就跟朋友聊起這事。”
邱月低頭沉思。
李長生問道：“據說是你領她上的山，路上她沒跟你提過？”
大毒子搖頭：“我隻管在前麵幫她開路，我們離得遠，沒怎麼聊天。”
又道：“天縫山是往右走，我突然想起，她上山後倒是要求我往左邊走了一截，還沒到我們現在站的地兒，就馬上讓我回頭了。”
這時楊小南當著三人的麵從某個洞口滾下來，居然沒一個人注意到她，仿佛她現在是隱形的。
過去的事情，果真頑固無法乾預。
三人一狗下山途中，遇到上來找他們的警察。
警方在天縫山遊客中發現了小毒子大壯，可是他在最先例行詢問時卻沒交待。隻這一項，就足夠被立為嫌疑人。
何況警方還在杏鎮，以及公廁附近的監控裡他出沒過。
大毒子大生當場石化，一臉震驚。他的神態可以理解成事發後的恐懼，也可以理解難以置信。
並沒有直接引起懷疑。
這家人並不知道天縫山入口何時裝上了監控。
一行人回到山凹處的二層小樓，正好看見大壯被帶上警車。
老毒婦在後麵追在後麵罵，聲嘶力竭大吼：“我們小老百姓誰不怕沾上官司，多一事不如少事都不行？怎麼就懷疑上我家大壯，你們憑啥？他哥接單生意，他就不能自己接一單！你們憑啥不聽我們說話，憑啥帶他走！鎮上也不興我們窮人去是不是？”
李長生皺眉，一般警察請人都是直接帶走問話，老太太能知道得如此詳細，多半經過了一番胡攪蠻纏的拉扯。
沒有切實證據之前，誰也奈何不了這種人。
這時小毒子從車裡探出頭：“哥，幫我在網上找我帶的那個人，他那天給的現金。”
大毒子眼睛一亮。
村長試圖拉老太太，勸道：“正常走流程，你少撒潑，彆嚎了，他要無辜明天就能放回來。”
“放你娘的狗屁！”老婦一口濃痰啐過去：“正經好人誰會進局子，名聲都壞了。敢情不是你家兒子是不是，老東西……”
村長年紀不輕了，很多事情都清楚，“你還要名聲？村上誰不知道你偷人偷死了兩個。”
“村長！”大毒子上前拉扯，不能讓對方再說下去。他那時太小，記憶模糊，但他早就懷疑是怎麼回事。
小毒子被帶走了，老毒婦罵罵咧咧說李子玥是害人精，早知道是這樣，就不該因為她大方就做她生意。
邱月和李長生臉色陰沉似水，沒法跟大字不識又蠻橫的老太太講道理。
當天晚上，大毒子借網上鬨得沸沸揚揚的女孩失蹤案，大張旗鼓地發視頻尋找那天中途迷路，臨時雇他弟弟作向導的遊客。聲色並茂地杜撰邱月跟李長生有多居傲囂張，說二人根本不把他們山民當人。
隻因通常帶路兩百塊，而李子玥給的是五百，小氣的家長找不到自家孩子，就把怒火燒到他們無辜山民頭上。這是牽怒，非要拉個人墊背，實在太惡毒。
他說沒想到城裡人能這麼壞，早知道這樣，他們家絕不接江城來的假大方遊客。自己多給的錢，給了又找借口冤枉好人。
他露出自己身上被野豬咬的猙獰舊疤，聲稱是他為了保護一名遊客所傷。他弟弟身上也有，他們賺的每一分錢，都是乾乾淨淨清清白白。
視頻裡，憨厚的大毒子把話說得磕磕絆絆，時停時想，但是每條信息都完整地表達了出來。
此條視頻一出，又將失蹤案拉上了一個新台階。當時楊小南還是鸚鵡，出來之後又隻關心尚家的消息定向搜索，所以沒刷到。
邱月當時就氣病了，李長生立即澄清也沒用，民眾更傾向弱者，又先入為主，所以沒有引起多少反響。
好比羅生門，再理智的網友也不知道該信誰。更多的是信口開河憑自己經驗起哄的無腦群眾，隻圖自己開心。
“老李啊，網上那人說的是怎麼回事？你可是丟江城人的臉了。”領導主動打來電話詢問，明裡暗裡指責他影響了公司聲譽。
李長生腹背受敵，隻恨空長了一張無用的嘴。
警方這邊，當日恰巧嫌疑人鬨肚子，有在藥點店購買黃連素的記錄，他那天上了五次廁所。
又交待他們一向是把人領到入口就算完事，他當時也是這樣打算的。可是突然肚子不舒服，那地方彙集著上山和下山的人，不好就地解決，便想著上去後找個避人的地兒。
誰曾想天氣好，遊客比以往多，好不容易解決完一次，沒走幾步又來了。乾脆往山下去，下麵就是杏鎮，買藥更方便。
小毒子說得合情合理，小鎮上的公廁，門口又沒有監控頭，隻差當天他領路的關鍵人物，他哥正在網上找著呢。警方這邊一時沒有切實證據扣留他，但也沒有馬上就放人。
楊小南掰著狗爪子數日子，還有兩天，隻有兩天了。
邱月精神狀態出了問題，“山民”這邊的視頻一天兩三個，個個都超十萬人觀看。
毒母子破釜沉舟，知道一旦懷疑被證實，迎接他們的將是萬劫不複。
邱月女兒失蹤生死不知，她跟丈夫又被迫成了“名人”，這社會你但凡混得不是極差，總會有幾個看不慣你的小人，背後捅刀落井下石者頻頻露頭。
她長時間無法入眠又承受不住莫須有的構陷，變得有些瘋瘋癲癲。
李長生這邊更慘，競爭對手逮住機會把他拉下馬，他在單位微微群裡被邊緣化了。這種情況下他還得照顧情緒極其不穩定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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