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玨與楊蒙、付恩卿一路匆忙趕至濟南府,不多時,便尋到了布政使司衙門。王玨上前,將燕世子朱高熾的推薦信恭敬地遞予衙役,同時也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與來意,坦言自己有驅蝗滅蝗之良策,渴望求見山東參政陳壽。
那衙役抬眼打量,隻見來人年紀尚輕,應該尚未及弱冠之年,身後還跟著兩個青澀少年,心中不禁泛起一絲疑慮。
近些日子,參政大人為了賑災之事日夜操勞、殫精竭慮,又怎是隨意能見之人?然而,聽聞王玨乃是燕世子所遣,再瞧其神態自若、言之鑿鑿,不似有假,便趕忙拿著信匆匆向陳壽稟告。
片刻之後,衙役領著陳壽匆匆趕來。陳壽麵容憔悴,眼神中透著疲憊與憂慮,望著在衙門前列隊等待的三人,率先向王玨開口問道:
“閣下便是王玨,王明遠?”
王玨趕忙向陳壽躬身行禮,不卑不亢地回道:
“陳參政安好,在下正是王玨。這幾年承蒙世子信任,一直在其手下效力。前些時日,陛下降旨命世子組織人手探尋滅蝗賑災之法,在下苦思冥想,略有心得,期望能為賑災略儘綿薄之力。世子心懷仁愛,不忍百姓深陷苦難,擔憂災情危急,故而派遣我先行前來山東,與大人協同賑災,同時也將那些驅蝗滅蝗之策上報朝廷。這二人是我的學生楊蒙、付恩卿。”
楊蒙和付恩卿亦趕忙向陳壽行禮,陳壽微微點頭示意。
“世子憐愛百姓,其善舉本官欽佩不已!來龍去脈本官已然明晰,請幾位隨本官入衙門內詳談。”
王玨帶著兩名學生隨陳壽步入布政使司衙門。此刻的衙門裡彌漫著一種冷清與肅穆的氛圍,陳壽見狀,主動解釋道:
“山東各地蝗災肆虐,衙門中的屬吏皆外出忙於賑災事務,如今唯有我留在此處居中調度。”
王玨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暗自思忖,若此時衙門內依舊是一片太平景象,官老爺們安然享樂、喝茶閒聊,那山東的黎民百姓可就真要陷入絕境了。
陳壽請王玨入座後,便迫不及待地開口問道:
“蝗災凶猛,閣下既有驅蝗滅蝗之法,不妨先說來與我聽聽?”
王玨不慌不忙,從行囊中取出在路上不斷完善的冊子,雙手遞與陳壽,言辭誠懇:
“在下所謀之法,皆詳儘記錄於此冊子之上,請大人過目!”
陳壽接過冊子,神情專注地仔細翻閱起來。時而雙眉緊蹙,捏著下巴陷入沉思;時而眼眸發亮,微微點頭,似有所悟。
良久之後,陳壽輕輕合上冊子,滿是驚奇地打量著王玨:
“王公子可已至弱冠之年?”
王玨輕輕搖頭,如實答道:
“在下生於洪武十八年,尚未到弱冠之年。”
“公子如此年少卻能想出這般眾多的驅蝗滅蝗之策,本官著實佩服!隻是此事關乎重大,若要依公子之法逐一施行,需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本官需等諸位同僚仔細商議一番,再派遣各地官吏組織人手,實地驗證方可。公子一路舟車勞頓,不妨先帶著兩位弟子稍作休憩。”
王玨即刻起身行禮,神色堅定:
“陳大人,我本就是為賑災而來,每多耽擱一刻,便會有更多百姓飽受蝗災之苦,我又怎有心思休息?那些驅蝗滅蝗之法是在下依據書中所記推斷而來,尚需在賑災實踐中不斷調整完善。在下願帶著兩個學生投身救災一線,不知大人可否告知在下眼下災情究竟如何?”
陳壽滿臉悲戚,長歎一聲:“唉,如今山東六府受災情形各有差異。然蝗災初發之時,地方官員隱匿不報,待消息傳至,蝗災已然氣勢洶洶。彼時蝗群蔽日,嗦嗦之聲仿若疾風呼嘯,蝗糞如砂粒般簌簌飄落,所經之地,寸草不留,一片荒蕪。各地村莊中的饑民無奈背井離鄉,荒野田間、道路兩旁,多有孩童遺骨、腐屍可見,慘不忍睹啊。”
王玨聽聞,表情凝重。暫且拋開地方官員隱瞞不報之事不談,就以當下的信息傳遞速度而言,即便第一時間上報災情,待官府製定並施行相應政策時,蝗災恐怕也已發展至一定規模。再加上前期毫無防治舉措,如今已然錯失治理蝗災的最佳時機,當下唯有竭儘全力亡羊補牢,儘可能減少受災損失了。
“陳大人,那眼下各地皆是如何應對災情的?”
陳壽無奈地歎了口氣,緩緩說道:
“眼下各地皆在組織人力捕捉飛蝗。為激勵百姓捕蝗,官府已下令,百姓可憑捕捉到的飛蝗兌換相應的錢糧。然山東此前便遭遇饑荒,如今又有蝗災過境,百姓食不果腹,人心惶惶,不少人已逃往他鄉。捕蝗之舉雖解一時燃眉之急,卻難以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如今隻能寄希望於王玨你這滅蝗之法能夠扭轉乾坤了!”
王玨沉默不語,心中明白,麵對已然成型的蝗災,僅憑人力捕殺本就困難重重,更何況是這些接連受災、疲憊不堪的百姓。
王玨沉思片刻後,對陳壽說道:“無論如何,捕蝗之事必須持續推進。百姓逃亡實乃無奈之舉,若非生活難以為繼、毫無希望,又有誰會舍得背井離鄉?蝗災過後,大片糧食絕收,必將再度引發饑荒。陳大人理應上書朝廷,請求朝廷調撥糧食以應對危機。眼下當務之急,陳參政需先設法安定民心,讓百姓重燃希望,使其知曉官府有充足的賑災糧食助他們熬過這段艱難歲月,讓他們積極參與到治理蝗災的行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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