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一張檀口聲聲喚著“表哥”二字,柔柔的,軟軟的。
不似平日總“世子世子”的,那般冷硬。
謝硯眸色深了深,“妹妹先起來,慢慢說。”
溫潤的音質是薑雲嬋在這個支離破碎的雨夜裡,聽到的唯一能撫慰人心的梵音。
她感懷湧上心頭,跪上前幾步,淚珠兒順著臉頰滑落,“求表哥幫幫我,大爺、大爺要將我關起來!”
晶瑩的淚珠兒剛好滴落在謝硯的鞋履上。
水漬暈開,溫熱感緩緩融進了謝硯的身體。
他默了良久,唏噓道:“沒想到大哥竟聽不進勸誡,也是我近日事忙,疏於防範了。”
“這與世子有何乾係?”
薑雲嬋怎麼會不知道這兄弟二人雲泥之彆,她怪誰也怪不到世子頭上。
薑雲嬋鄭重磕了個頭,“我隻求表哥收留我數日,待我尋到淮郎,絕不敢再叨擾半分!”
謝硯彎腰去扶她,隔著衣袖的布料,他清晰地感知到那一指半就可以圈住的細腕,寒顫不已。
可以想象包裹在繁複嫁衣裡的嬌小身軀,此刻有多不堪一折。
謝硯輕歎了口氣,聲音愈發溫柔:“先起來喝口熱茶,聽話。”
薑雲嬋哪肯?
眼見外麵火把越來越亮,謝晉馬上就要搜過來了。
謝硯是她逃脫魔掌的唯一機會,他不鬆口,薑雲嬋不敢起身。
“表哥放心,我隻求一休憩之所,下房也好,柴房也罷!絕不敢影響表哥與表嫂的情份!”
如今謝硯房裡有人了,他又那般愛重那樓蘭姑娘,說不定會讓她掌管內宅。
薑雲嬋猜測謝硯是擔心心上人不滿,才不肯收留她,她舉手起誓:“若我將來惹得表嫂一絲一毫不高興,我任憑表哥處置,絕無怨言!”
“表嫂……”謝硯齒間玩味著這兩個字,眉梢攀上一抹莫名的笑意:“妹妹誤會了,你那表嫂常年禮佛誦經,哪有心過問我的事?這問題關鍵是,你自己打算以何身份留在我身邊呢?”
這話猶如當頭棒喝,叫薑雲嬋腦袋一陣嗡鳴。
她已經從侯府嫁出去了,不管顧淮舟是生是死,她都理應待在顧家。
大婚頭一夜就回了侯府,外人如何傳她?侯府族人又如何容得了她?
她現在的身份,反而不比得待字閨中時,可隨便尋一門親戚寄住。
她無錢無路,連唯一的“表姑娘”身份也不堪用了。
薑雲嬋心涼了半截,她知道此時再求謝硯收留難免強人所難了。
可……
她不強人所難,就隻有死路一條。
薑雲嬋心一橫,眼中沁出流不儘的春水。
隔著濕透的布料反握住了謝硯的拇指,緊緊攥著最後一棵救命稻草。
“表哥,求你看在我倆幼時情誼的份上,幫我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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