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氏抱著岩兒回裡間給他喂奶。夏敞走去東邊主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香穗站起來,幫夏敞倒了盞茶,送到他跟前,“爹爹,喝茶。”
夏敞點頭,端起茶盞喝了一口,笑著問香穗:“剛剛你們娘倆聊什麼呢?爹出來看到你們臉色都不怎麼好看。”
香穗剛才跟馬氏說的,也沒有瞞著夏敞的必要。
她微微蹙著眉頭,若有所思地說:“爹爹,我在街市上聽到的,說涼王已經攻占了前朝的大都,離當今聖上所在的都城已然相去不遠。我跟阿娘說,進而登上那至高無上的聖人寶座,爹爹日後也要跟他打嗎?”
香穗目光直直地望著夏敞,想要從他嚴肅下來的臉上找到一個答案。
打嗎?夏敞早就深思熟慮過這個問題。
之前,餘師爺也曾跟他徹夜長談過。餘師爺語重心長地說:“坐上聖人之位,非得具備天時、地利、人和三者不可缺一。除此之外,還有最重要的一條,順應天意,應天授命。”
夏敞問何為天意。
餘師爺就說了魚腹丹書,漢高祖斬白蛇等一堆順應天意,增加威望的典故。
這裡麵有不成功的,有成功的,總之造反都有個應天受命的借口。
當初,夏敞不屑,他就是看不得百姓疾苦才造的反,要什麼糊弄人的說辭。
現在這天下是章家的天下,當今聖上無德,涼王要推翻他取而代之,那是他們的家事。
涼王那邊是有許多章家的將軍臣子扶持的。
朝廷換了章家另外一個人做皇帝,不算大動乾戈,根基尚在,百姓休養生息一陣子就能緩過來。
若是他不甘心,非要跟涼王鬥個你死我活,那這安穩的世道要徹底亂掉。
一山不容二虎。
他隻是僥幸占了兩個縣城,等涼王占了都城,矛頭一下就會轉向清風軍,他勢必會儘全力將他們清風軍剿滅。
生靈塗炭不是他願意看到的,也不是他想要的結果。他隻想著百姓能過吃飽穿暖的安穩日子。
再說,這次朝廷派兵過來圍剿他們的時候,西北涼王那邊也沒有閒著,他們及時挑起了戰事,讓朝廷軍兩邊應接不暇,他們才勉強戰勝了這次派遣過來的一萬敵軍。
從這些來看,涼王那邊是幫著他們的。
若涼王是個好的,那他就解散清風軍,回去種田去。
“爹不知道,不過若是涼王是個好皇帝,爹就解散了清風軍帶著你娘回家種地去,咱們在大夏莊還有十幾畝良田呢。”
香穗笑,“那我回去賣酒,賣豆芽。”
“你跟阿乾在城裡租個鋪子賣酒。爹喝了你釀的酒,比彆人家的酒都好。酒好,生意不能差了,以後你們也能腰纏萬貫,成為這城裡的富戶。”
夏敞說完哈哈大笑。
馬氏抱著吃飽的岩兒出來了,她瞪了夏敞一眼,“笑那麼大聲,屋頂都要給你震塌了。”
夏敞收了聲音,嗬嗬一笑。
馬氏抱著岩兒坐去了香穗那邊。
岩兒在她娘腿上剛坐好,就看到了旁邊的香穗,伸著兩隻小胖手啊啊地要香穗抱。
香穗將岩兒抱到腿上逗著他玩。
夏敞將茶盞裡的茶水一口喝完,說:“你們娘幾個在這說話吧,我胳膊沒啥事兒,我回兵營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