蘊顏見顒琰一語不言,她微微抬了抬眼皮便又繼續淡淡開口道:“皇上,臣妾少時也曾讀過不少書,也知道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的道理,這樣的糕點尋常百姓誰又曾見到過?更何談嘗過?臣妾們能吃到這樣好的食物全都是靠百姓的雙手換來的,況且老百姓還依然食不果腹,臣妾不敢浪費,食物自然不是讓人能填飽肚子這麼簡單,它有時更能讓人產生愉悅的心情,因此,臣妾就更不能辜負它們了,臣妾身為大清的一國之母,更應該做到以身作則,皇上您說是不是?”
顒琰聽到蘊顏這般說道,無奈地搖頭笑道:“就你有一堆歪理,這皇後倒是沒白做,什麼山珍海味,珍饈美饌也都讓你嘗了個遍了,怎的也還知道粒粒皆辛苦?朕的皇後心係萬民,也知人間疾苦,倒是朕小瞧了你,糧食可貴,自是不能浪費,傳令下去,以後宮裡的糧食一粒都不可浪費,更不得過度奢靡,沒有必要的例菜也都不必給各宮一一供應了,也少些鋪張浪費,能省一些是一些,省下的銀子也好拿給各地災區救濟災民,如果讓老百姓都吃不飽,朕這個皇帝也就白做了,如今很多老百姓都還吃不上飯,朕實屬不該啊。”顒琰眼底有些自責,說到底還是因為自己的管轄不夠,致使旱的旱死澇的澇死,一些各地官員為了一己私欲搜刮民財,牟取暴利導致百姓民不聊生,走了一個和珅,還會有下一個和珅出現,如今國庫也並不富裕,若是發給將士們的軍餉不足,誰還會拚死戰場浴血奮戰?為朝廷賣力?
想到這裡,顒琰更是頭疼的不得了,想要做好這大清的天子又豈止談何容易?可他已是這大清的天子,肩上的擔子關乎著大清的存亡安危,但他不後悔做了皇帝,既然上天給了他這樣的機遇,那他也一定要為大清的黎民百姓儘到自己應儘的責任。絕不能愧對大清的各位列祖列宗,不能愧對那些還指望朝廷讓他們過上好日子的百姓們,隻要有他一口吃的,就一定會讓老百姓們有一口吃的。顒琰在心裡默默鄭重承諾著,他恨就恨這個世上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貪官?若是人人都如和珅那般愛財如命,被利益熏昏了頭腦,那這個朝廷就該完了。子曰:“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貧與賤,是人之所惡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惡乎成名?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造次必於是,顛沛必於是”
他就該下令讓朝中所有的官員全部將孔子這段話謄抄臨摹了貼在牆頭天天讀一讀,讓他們好好記在心中。見半響都沒人說話,蘊顏略略沉吟,眼中精光一輪,眉心微動,柔聲道:“皇上乃江山社稷之根本,憂百姓之憂,思百姓之苦,是為仁君也,百姓也定能明白皇上的苦心,皇上如此為民,上天必定不會薄待了您,終有一日,百姓們必定都能夠人人安居樂業。”顒琰聞此言,心裡已然是暢快了不少,果然,隻有蘊顏最懂他。
“來人,給朕拿筆硯來。”現在下令也不算太晚,也好趁機讓所有官員警醒警醒,好好看看自己頭上的那頂烏紗帽還在不在。很快,宮女便將筆墨紙硯拿了過來放在了顒琰麵前後退到了一旁去,這個時候,默默無聲的茹嫿突然開口道:“皇上,您要寫什麼?不如就讓臣女代勞吧?”顒琰轉過頭去看聲音傳來的方向便對上了茹嫿投過來的目光,他先是愣了幾秒鐘,然後又看了昭雪一眼後緩緩開口問蘊顏道:“這位是?”茹嫿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閉上了嘴將目光轉移到了彆處低下了頭來。
“皇上,這是臣妾的遠房堂妹鈕祜祿·茹嫿,她父親善慶叔父在嘉慶三年便去世了,如今暫住在臣妾家中,茹嫿雖跟臣妾為遠方堂姐妹,但我們兩家的關係一直不錯,今日她便跟額娘一同進宮看望臣妾,茹嫿與臣妾的小妹昭雪年齡相仿,就好比是臣妾的四妹,茹嫿初入宮廷不懂規矩乃情有可原,茹嫿隻是想替皇上分分憂,還請皇上莫要怪罪於她。”蘊顏起身跪地認真地解釋道,她知道,隻要她這樣說了皇上就一定不會再怪罪茹嫿了,雖不懂規矩不成方圓,但也算不上什麼大錯,茹嫿初入宮闈不懂紫荊城的規矩很正常,皇上也不是什麼暴君,她相信顒琰一定會給她這個薄麵的,茹嫿見狀也連忙起身跪在一旁。
聽到蘊顏連忙替茹嫿辯解求情,顒琰那威嚴的麵貌下露出了一絲笑容來,伸手輕輕將蘊顏扶了起來,“皇後起來吧,朕明白,朕不會怪罪她的。”隨後又對茹嫿說道:“朕今日看在皇後的麵上,準你們暢所欲言,你也起來吧,朕赦你無罪。”茹嫿戰戰兢兢地起身謝恩道:“謝皇上,謝皇後娘娘。”
見此時的氛圍些許尷尬蘊顏便主動跳出來解圍道:“皇上,方才茹嫿問您寫什麼,臣妾或許知道,不如,就讓臣妾在紙上寫下,皇上看看臣妾是否懂您?”蘊顏敢說出這話,並不是沒有把握的,她與顒琰結為夫妻十多年,顒琰有時候在想什麼她比肚子裡的蛔蟲還要清楚,仔細一想便也能猜到七分,順勢一想,蘊顏心中便已經有了底了,顒琰沒有說話,隻是將手中的筆遞到了蘊顏麵前,蘊顏自信一笑伸手接過筆沾沾了墨汁三下五除二便在紙上寫了幾行簪花小楷來,蘊顏放下手中的筆拿起那張紙遞到了顒琰麵前說道:“臣妾已寫好,請皇上查看。”顒琰拿過那張紙,看到紙上所寫的東西正是他心中所想,便開懷大笑起來:“好,好啊,知朕者,唯皇後也。”
見皇上這般放聲大笑,殿中幾人臉上都笑容可掬了起來,完全沒了方才那尬尷的氣氛,顒琰拉起蘊顏的手溫柔地拍了拍,眼底儘是欣慰之色,“國丈大人替朕養了一個好女兒啊,一個好皇後。你阿瑪教女有方,朕果然沒有看錯人。魏宏盛,傳朕旨意將紙上所寫的東西讓文武百官每人謄抄臨摹貼在他們書房之中,除恭阿拉一人免了,其餘人讓他們每天好好都給朕讀一讀,讓他們好好想想這篇論語的意思,下去吧。”魏宏盛接下紙張應聲道:“嗻,奴才遵旨,奴才這就去辦。”
“姐夫與長姐感情真好,姐夫是臣女天底下見過最好的皇帝了!臣女願姐夫與長姐琴瑟和鳴,恩愛一生!”昭雪見顒琰與蘊顏感情如此之好,而顒琰更是平易近人,沒有一點皇帝的架子,心中甚是歡喜,她原以為這個皇帝姐夫不怎麼好相處,如今看來,倒是她多慮了,隻要長姐過得幸福,那她便開心,這個姐夫她認下了。
“小姨的祝福朕收下了,你長姐一個人在宮中難免孤獨,朕就讓小姨在紫荊城住一些時日多陪陪你長姐說說話,可好?”顒琰覺得如果能讓小妹留下來陪蘊顏一段日子,她一定會很開心吧?昭雪自然也懶得假意推脫,便愉快地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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