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也是為寶恩守靈的最後一夜了,所以,昭雪和端恩定是要守一守的。富察氏和張氏本來也是硬要留下來守靈,昭雪好不容易才苦口婆心地勸了兩人回房歇息。
端恩正與昭雪守著靈,隻見那側福晉鈕祜祿氏帶著兒子裕恩過來了。裕恩悻悻作揖賠了一禮道:“四哥,實在是抱歉,我不是有意要誣陷你的,我也是事出有因,請你一定要相信我。”
端恩眼下哪還有心思與人爭論不休?所以也隻是淡淡回了一句道:“都過去的事了,還提它做什麼?”
這時,一旁著縞素的鈕祜祿氏開口陪笑道:“端恩呀,裕恩也是被李佳氏和她的兒子修恩給利用了,姨娘代裕恩向你賠罪,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可否原諒他這一回呢?”說罷,鈕祜祿就要跪下給端恩磕頭請罪。
見狀端恩隻好轉過身來扶起鈕祜祿氏無奈道:“姨娘,我端恩並非是在怪罪六弟,隻是如今大哥與世長辭,又加上七弟的事,我心裡有些難受罷了。我知道六弟他心思單純,我是不會怪罪他的,姨娘你起來吧。”
此時,裕恩也跪下解釋道:“四哥,先前七弟找到我,讓文財他們告訴我大哥被害的真相我……我確實是信以為真了。但其實……我進宮麵聖告發你,更多也不過是出於自己的私心,大哥命隕,而你又是害死大哥的主謀,如此我便是揭發有功的功臣,皇上必定會重用於我。此事,的的確確是我對不住四哥你,四哥,你要打要罰,我都心甘情願的,隻要四哥你能解氣就好。隻是希望,四哥莫要在心裡淡了與我們兄弟二人之間的情分。”
聽到裕恩這樣的真誠認錯,昭雪和端恩顯然是有些愣住了。端恩有些不知所措,是,大哥之死與他們是無關的,他對裕恩隻不過是因為裕恩帶人誣陷自己所以心寒罷了。而幾人也都是因為李佳氏的挑唆為了自己的利益才選擇這般,有的人為了生活,有的人為了前程,有的人為了金錢,本身也是無可厚非的。罷了罷了,如今兄弟九人沒了兩人,雖不是一母同胞,但畢竟也是一同在一個屋簷底下長大的,日子還長,總是要過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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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端恩便鬆了一口氣原諒了裕恩,裕恩與母親鈕祜祿氏連連道謝地磕了幾個頭。端恩本就不是一個會手足相殘的人,他一向對兄弟們的容忍度很高的,隻要不要上升到自己的底線來,那他便都是可以容忍的。端恩換了一副笑容放低姿態道:“好了姨娘您與六弟就趕快起來吧,姨娘您好歹也是我的長輩,豈可有長輩給晚輩磕頭的道理?”
“妾身不過是王爺的妾氏罷了,如今端恩你又承襲睿親王,那妾身也算是你的下人奴才,這拜你自然是受的起的。”鈕祜祿也沒想到端恩成了睿親王後,竟還像從前那般謙遜下士,以前總是和嫡福晉富察氏對著乾,他們竟沒有對自己有任何的報複手段,甚至在裕恩犯了錯後,還能大度原諒,絲毫不與他們計較。想到這裡,鈕祜祿氏突然覺得有些羞愧難當,從前的自己真的是太過分了。從今以後,要讓自己放低姿態,好好地侍奉在嫡福晉富察氏左右,也算是為自己之前所犯下的錯誤做點彌補。雖裕恩因為魯莽沒有了解清楚事情的真相就告發端恩,被罰了一年俸祿,而這,本該也就是犯了錯應受的懲罰。何況,這樣的責罰也算皇上網開一麵了,所以,他們不會怨恨,更不會對此心懷不滿。
昭雪看到端恩如此,心中多少還是有些欣慰的,畢竟,從這裡就能看出端恩真的是一個溫潤如玉,謙謙君子了。而且,他也不是一個睚眥必報,燃萁煮豆之人,這樣的為人,嫁給他何嘗不會感到幸福呢?
端恩待昭雪極為尊重,又是個典型怕老婆的男子。富察氏也對這個兒媳極為滿意,婆媳之間相處十分融洽,夫妻伉儷情深,昭雪自知自己是何其有幸能夠嫁給端恩這樣好的男兒做妻子?遇到富察氏這樣好的婆婆?這一切,她倍感幸福,自當珍惜。
之後的幾日端恩他們都是在忙於睿慎親王和修恩的喪儀,李佳氏被禁足,連修恩的最後一麵都不能相送。她被關在房間裡整日以淚洗麵,心中的怨恨和悲痛,日益增長,李佳氏將仇恨的種子深埋在了心底,這樣的感覺反而在心中越演越烈,這讓她更加痛不欲生。
這日,紫荊城中那鵝毛似大雪紛飛漫天飛舞,整個紫荊城都變得銀裝素裹。各宮的娘娘們都不願意出來,全都窩在自己的寢宮抱著手爐,坐在軟榻上烤著火,吃著小廚房做的香甜軟糯的糕點,彆提有多悠哉了。
倒是蘊顏卻極為的喜愛這素白的景致,蘊顏著一襲鵝黃菊花壽紋冬裝,披同色無紋鵝毛領禦寒鬥篷漫步走在那十裡銀裝的長街上。采薇走在身後給蘊顏撐著傘,除了她們兩人長街上便再無他人。
從前蘊顏是不喜歡一個人賞雪的,總是要拉著兄弟姐妹們一起賞雪。甚至在雪下的可厚了時,她就要拉著人陪她一起在雪地裡打鬨玩耍。如今,也不知是怎樣了,到底是心境變了還是哪裡變了,總之她竟變得開始喜歡一個人安安靜靜地欣賞這漫天飛雪。
心中總是覺得很愜意,又時常感歎時間如白駒過隙,歲月匆匆不饒人。
不過她真的很喜歡這種氛圍感,歲月靜好,大抵說得便是這樣的感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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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一處宮牆的紅梅處停下了腳步後遂坐在了一處供貴人主子歇腳的石椅上。她從懷中拿出一個精致的長錦盒放在麵前的石桌上打開了來,隨後便拿出放在盒中一支玉笛來緩緩靠進唇邊。
旋即,一陣精妙絕倫的笛聲傳出,清麗悠長,娓娓動聽。采薇十分驚喜道:“這首梅花引是主子曾年少時所作,最為主子所愛,奴婢與主子進了宮便再無聽主子您吹過了,今日卻有幸再聽一聽此曲。這首曲子,果然還是要這支‘謫仙’才能吹出這樣美妙的曲子來,不是那些個凡笛可以比的。”
蘊顏沒有說話,而是徐徐閉上了自己的雙眸,讓自己靜下心來好好品味其中。蘊顏眉目含情坐在紅梅底下吹奏梅花引,此情此景,讓人看了不禁會神遊太虛了。
數萼初含雪,孤標畫本難。香中彆有韻,清極不知寒。橫笛和愁聽,斜枝倚病看。朔風如解意,容易莫摧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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