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這個名字對他而言,早已如呼吸般熟悉,然而此刻,從那抹酒氣蒸騰的唇齒間溢出,竟如同醇酒般令人沉醉,一聲又一聲,宛如細針般刺痛著顧玥萱敏感的心弦。
她的身體,全然被酥麻感所籠罩。
顧玥萱漸漸意識到,想要將這個醉漢扶起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於是,她索性放棄了對他的救援,轉身去搬取準備鋪設地鋪的木板。
先解決眼前的問題再說。
地鋪一直是屠蘇博親自動手鋪設和收拾的,那幾塊木板上還擺放著他那些為數不多的個人物品。
儘管兩人共居一室已久,但他們之間的界限感極強,彼此都不會觸及對方的私人物品。
顧玥萱忍受著空氣中彌漫的奇異氣息,將他的衣物一股腦地搬到了另一邊,低頭間,眼角瞥見地上飄落了一塊粉色的手帕。
在這片屠蘇博一貫穿著的沉悶黑衣中,這塊如此嬌嫩且不耐臟的顏色,仿佛是一朵隱秘藏匿的美麗花朵,純淨而耀眼,讓人無法視而不見。
顧玥萱唇角微微一勾,身形一彎,手指剛觸碰到手帕,卻見屠蘇博從地上艱難地爬起,目光緊盯著她的手,嗓音沙啞地低語:“我的。”
她並未理會那副緊張得仿佛要奪回手帕的屠蘇博,手指輕輕一蜷,拿起那塊精致的錦帕,低聲感慨道:“如此上乘的雲錦,在這簡陋之地實屬罕見。”
如此珍品,往往隻有在皇城京都才能得見。
屠蘇博雖然醉意朦朧,但對於屬於自己的物品卻有著固執的記憶。他扶著額頭,手臂伸出,堅持不懈地隻說出了兩個字:“我的。”
顧玥萱輕蔑地一笑,將手帕遞給他,接過時,她瞥見帕角繡著的一個字。
顧。
然而,這並非顧玥萱的“顧”。
顧府的地位顯赫,權勢滔天,奢華用品應有儘有。
然而,那些都與顧玥萱無緣。
她原本的身份,隻是一個備受冷落的庶女,除了一張易惹是非的美麗容顏,一無所有。再奢華的物品,再珍貴的飾品,都與她絕緣。
她從未觸碰過雲錦。
但是,她的嫡長姐卻對雲錦情有獨鐘。
她總是身穿雲錦,尤其是偏愛粉色。
顧玥萱隻覺得喉中仿佛堵了一團濕漉漉的棉絮,讓她胸口沉悶不已。腦海中迅速閃過的是往昔聽到的種種傳聞。
屠蘇博心中,早已有了所愛的人。
在風華絕代的世子爺與權傾一時的名門嫡女之間,若非一場替嫁的陰差陽錯,他們或許能成就一段千古佳話,何至於讓她成為這場戲碼中多餘的插曲?
她的心,如同被無形的冰水激射,徹底冷卻。再次望向屠蘇博,她的眉宇間不由自主地浮起一絲譏諷之意。
“世子爺情深似海,令人敬佩,居然能在一路顛簸之中,仍將這定情信物保管得如此周全。”
然而,你的情深意重,與我又有何乾?
我稀罕你的這份溫柔體貼嗎?
顧玥萱的麵色瞬間變為冰霜,冷冽得讓人不寒而栗。
屠蘇博小心翼翼地握著手帕,似乎有些手足無措,戰戰兢兢地呼喚:“萱萱。”
“不,你應該呼喚的是薇薇。”
屠蘇博的腦海中一片茫然,似乎忘記了薇薇是誰。他試圖伸手抓住顧玥萱,卻被她狠狠地在手背上扇了一記響亮的耳光。
“帶著你的寶貝去傾訴你的相思之情吧,我懶得伺候你。”
顧玥萱的話語剛落,便真的不再理會屠蘇博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