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絕望地擠出一絲破碎的冷笑,垂下頭,哀傷地道:“我已經不想繼續活下去了……”
“我真的承受不住了……”
在她緩緩走向河水的邊緣,顧玥萱驚恐的目光緊隨其後,顧玥萱本能地用手遮住屠蘇旻洋的雙眼:“轉過身去!”
屠蘇旻洋拚命地掙紮,試圖擺脫她的手,撕心裂肺地呼喊:“娘!”
“我需要娘親!”
“放了我!我要我娘親回來!”
“你給我閉嘴!”
顧玥萱急忙脫下厚重的棉襖,扔在地上,任憑屠蘇旻洋將自己的手掌咬得血肉模糊,憤怒地斥責:“你這樣胡鬨,隻會讓她真的回不來了!”
麵對屠蘇旻洋愈發激烈的掙紮,她終於忍無可忍,猛地扇了他一記耳光:“你就規矩地在這裡等著!”
屠蘇旻洋被打得愣住,雙眼瞪得大大的,無措地伸出手,卻未能抓住顧玥萱躍入水中的衣擺。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水花四濺,顧玥萱毅然躍入冰冷的河水中,緊緊地抓住那個不斷沉入水底的身影。
在渾濁的水域中,她咬緊牙關,屏住呼吸,費力地解開纏繞在餘氏腰間的沉重石繩。
她的雙臂緊緊摟抱著那個被冰冷河水嗆昏的軀體,拚命地劃動著雙腿,向岸邊奮力遊去。
冰冷的河水如同利刃,一次次刺痛她的喉嚨,但她緊握著手中那微弱的生命,腦中容不得半點雜念。
屠蘇旻洋仿佛一隻迷失了方向的小麋鹿,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絕望,他疾步衝向波濤起伏的水麵,聲嘶力竭地呼喚:“娘!大嫂!”
“回去!站在那裡彆動!”顧玥萱一邊嘔吐出嗆入的河水,一邊掙紮著抵抗身體的沉重,她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在河床上的卵石上踩穩,咬牙將那個異常沉重的身軀拖上了河岸。
她顫抖著,衣物被冷水浸透,寒意如針紮般滲透進每一寸肌膚,冷風一吹,顧玥萱不由自主地打起寒顫。
她忍受著牙齒的打顫,撿起自己脫下的夾襖,小心翼翼地將氣息奄奄的餘氏包裹起來,然後踉蹌著站起身,衝著屠蘇旻洋大喊:“孩子,快來幫把手!”
餘氏身上原本就血跡斑斑,再加上在冰冷的河水中浸泡,若不及時救治,恐怕真的性命堪憂!
屠蘇旻洋跌跌撞撞地跑過來幫忙,但他年幼又驚慌失措,手腳無力,根本無法提供有效的幫助。
顧玥萱嘗試了多次,始終無法將餘氏背起,於是她毅然決然地用自己的濕漉漉的衣帶將餘氏捆綁在自己的背上。
她緊緊握住屠蘇旻洋顫抖的手:“走吧,回家。”
剛才追趕時隻顧奔跑,並未感到疲憊。
然而,歸途卻異常艱辛。
積雪深厚,道路濕滑,背上還負著一個冰冷而沉重的身軀。
顧玥萱努力遏製住眼前的眩暈,喘著粗氣,用力握了握屠蘇旻洋的手:“旻洋,你快回去找你大哥來幫忙,快去。”
如果屠蘇博再不來的話,她真的快要支撐不住了。
屠蘇旻洋眼中淚水橫飛,他掙紮著在地上翻滾了幾次,又拚命地爬起來,聲音顫抖地道:“好……好……”
“我……我去找大哥……大嫂你和娘等我……我現在就去……”
小家夥跌跌撞撞,一步一滑,卻奇跡般地在雪地裡滾出了一條清晰的小徑。
顧玥萱對屠蘇旻洋的速度沒有抱太大希望,她苦澀地笑了笑,掙紮著挺直雙腿,拿起撿來的木棍,支撐地麵,一步步向前走去。
另一邊。
屠蘇博步出村長家門,麵色如寒冰,腳步匆匆如疾風掠過:“三嬸,您可曾辨識出她們是朝哪個方向疾行的嗎?”
黎氏抹去頭頂和麵頰上的飛雪,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哪有工夫仔細分辨啊……”
屠蘇旻飛臉色蒼白如紙,一時語塞,無法發聲。
黎氏艱難地掙紮了一下,苦澀地道:“但我看二嬸的神態頗不尋常,倘若延誤救援,恐怕會生出不測之禍,你們務必儘快……”
“大哥!”
“大哥,請您火速救援大嫂和母親!”
狂奔而來的屠蘇旻洋,仿佛感受不到痛楚,仆倒在遠處雪地上,朝著朦朧的人影絕望地哭喊:“大哥,您快去救援啊……”
“請您快去拯救她們……”
“萱萱……”
屠蘇博毫不猶豫地衝入風雪之中,屠蘇旻飛緊隨其後,身影迅速消失在紛飛的雪花中。
黎氏跑過去,將摔得鼻青臉腫的屠蘇旻洋扶起,焦急地問:“旻洋,你母親和大嫂究竟遭遇了什麼?為何突然就……”
“母親……母親她投河自儘了……”
“你說什麼?!”
黎氏心驚膽戰地抓著屠蘇旻洋,朝著家門的方向趕去。
屠蘇博屢次摔倒,又屢次頑強地爬起來,如此反複不知多少次後,終於跌跌撞撞地出現在顧玥萱的視線中。
那一刻,風雪似乎被鋒利的刀刃切割開來。
紛飛的雪花之中,難以辨認的風雪背後,唯一清晰映入眼簾的,便是那一抹濃烈到無法抹去的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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