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一波一波的推向沙灘,陶曉問完話,羅旭思索了一陣。
“因為時間久了,才能透過歲月看到當初自己的幼稚、短視,才能看清你做決定時的決絕中也有不舍,才能知道,你背負了拋下我的罪惡,才有了我心安理得的恨,和一腔怨恨激勇向前的動力。”
他說的真誠,陶曉站在他對麵,竟不覺的淚流滿麵……
羅旭伸長臂將陶曉攬到懷中,低頭磨蹭著她頸窩的溫熱“對不起……我該早些回來的”
陶曉哭的更甚了,開始悶悶的,哭著覺著竟不顧一切的放聲哭了出來,猶如受了委屈見到家長那一刻的孩提般,和著海浪濤聲,放聲發泄著多年的難過、思念、後悔,和走向社會後的委屈、失望、掙紮……
終於哭出來了……醫生說,陶曉的病是心病,是多種情感長期壓抑下的鬱結難消,是萬事壓在心底從不尋找發泄口的擠壓,時間久了,就猶如關掉蒸汽閥的高壓鍋,如果不及時紓解,隨時爆炸,體無完膚。
為了讓她更好地釋放情緒,羅旭放她自己在海邊,自己回到車中取出帳篷和暖爐,在沙灘的空地搭建了臨時的落腳地。
外麵冷,即使陶曉因為心情問題感覺不到,但待久了,也是要感冒的。把帳篷用暖爐熏熱了,才走到她身邊。
陶曉哭的累了,啜泣聲都沒了力氣,羅旭伸臂將她抱起,輕的如一件行李一般,低頭用臉貼上她冰冷的臉頰,心疼不已。
帳篷裡,一台小夜燈並不明亮,陶曉靠在羅旭肩頭,細細說著這些年來她對這世界為何一步一步的失望透頂。
“上學時,天真的以為畢業了,隻要我肯努力工作,一定能有一番天地。但真的到了公司才發現,什麼天道酬勤根本就是狗屁,乾活的比不上會說的,會說的又比不上親族,我無論怎麼努力,都不過是一介螻蟻,每日混著溫飽。”
羅旭握著她的手,輕輕摩擦著她的指節,耐心的聽著她說“後來我到機關單位工作,接觸了很多從政的人,又發覺,屍位素餐者甚多,酒囊飯袋們怕擔責不做這、不做那,為了些表麵成績,攆的街邊小販兒東躲西藏,絲毫沒有對他們冬日挨冷受凍、夏日酷暑炎炎賺些辛苦錢的憐憫。仗勢欺人,底層商販在一些人麵前,毫無尊嚴可言。這些人永遠這樣嗎?不是的,他們回到單位,在領導看不見的地方,接領導電話都要卑躬屈膝,哎聲連連。那些領導呢?花邊新聞,都成了知情者私下聚會的下酒談資……”
“從大城市到小城市……從公司到單位……從私到官,我看不到一丁點光明……”
“有時晚上我會出去走走,路過熱鬨的酒吧也會進去坐坐,五光十色的燈下,我看著眾人迷醉的臉,我忽然就想,這些人並不是永恒在這裡的,大家的生命都會消散,那存在的意義又在哪呢?
陶曉抬頭,對上羅旭幽深的眸子,夜燈在他眼睛中映出忽明忽暗的光……
“我原來沒想過這個問題,但受了你的啟發後我和編劇們討論劇本,而後又想了很久,也沒有定論。但就在剛才我覺著,我生命的意義在這一刻,和以後很多的這一刻,有你在身邊,我三餐溫飽,有海浪濤濤、有曠野的風、有山頂的日出、有河邊的日落,和一座城裡的一窗燈火……”
陶曉聽的動容,這是她沒想過的。羅旭的眼睛越來越近,呼吸噴灑在她的臉頰,溫熱的唇貼在她唇上的那一刻,好像時光回到了很多年前,心中麋鹿亂撞,砰砰的跳著,呼吸也不能自已……
s市的春天來的很晚,每年到4月才有些許暖意,但也非綠意盎然,空氣裡還是寒冷。
陶曉睡了一宿好覺,醒來時,羅旭不在身側,旁邊的被單沒有一絲褶皺,陶曉蹙眉,穿上拖鞋走進書房,果然聽得噠噠的畫筆在數位板上勾勒線條。
“昨日累倒了,隻睡了幾個小時,醒來又開始畫,陶曉知道他趕工期,但這是拿命搏啊……”
她勸不動,也沒辦法勸。國內顧的畫師隻能做一些基礎的工作,關鍵地方,和色彩都得他親自上手,日本那邊明年寒假有一部青春動漫在內地上映,根據合同,羅旭不能在同期上映任何體裁的動漫。資方怕夜長夢多,要求羅旭在明年暑期務必上映。
看起來還剩一年的時間,但除去製作,還有審核,宣發,時間根本不夠用。
她側麵像嘉禾打聽過,如果失敗了,羅旭將身背上億的巨債,這輩子,幾乎沒有翻身的可能。
上億……對於梁衝那樣的資產階層來說不算什麼,但對工薪階層,對羅旭這樣的創業者,是幾輩子也還不完的債。羅旭,這是在豪賭。賭贏了,皆大歡喜,功名利祿都有了,賭輸了,滿盤皆輸。
但這一切的源頭,還是因為她,嘉禾說,當初羅旭以為,隻有他站的夠高了,她才能看到他。當初他是想拚著狠,讓她後悔,讓她承認,當初拋下他是錯的。
可發生了後麵的事以後,他開始怕輸了,怕他一無所有,怕她為了柴米油鹽發愁,現在他,沒退路了。
劇本討論階段,陶曉幫著完善尚能幫上些忙。但進入製作階段,她完全插不上手,也完全不懂經營之道,工作室上下,她幫不上任何忙。
走到廚房煮了碗清粥,又從冰箱裡拿出楊老師早些天送來的拌鹹菜,陶曉送到羅旭的書房。
聞到飯香,羅旭也感覺到肚子咕咕叫了,終於放下了筆,拉陶曉坐在身前。
“半年前還是我喂你,想不到短短半年,我們就換過來了。”
坐在他懷中,見他滿眼疲憊之色,陶曉撫摸著他的額頭,跟著心疼。
“你看我這半年被你喂得多好,比病前還要胖上5斤呢!”
“那看來我入錯行了,我應該搞養殖業,定能把豬呀、牛呀、羊呀,養的肥肥壯壯的!”
陶曉聽了嗔怪“好呀你羅旭,你把我比作豬牛羊!剛在一起幾天呀,你就沒甜言蜜語了!”
羅旭許久沒見她粉白臉上的佯裝出來的怒氣了,覺著十分好看,伸手在她臉頰上捏了一下。
陶曉也在他頭上敲了個爆栗,倆人打打鬨鬨的,日子忙中偶爾也有些歡聲笑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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