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芝虎還沒開口,卻被李國助打斷:“林兄弟,今日天色已晚,就到這裡罷。你隨我來,我與你說幾句私房話兒。”
李國助帶著林海來到一個沒人的房間,屈膝要向林海下跪:“兄弟有眼不識荊山玉,險些冤殺了恩公。若非恩公搭救,我父子二人屍骨無存矣!”
林海一把將他扶住:“老兄休要如此,如今真相大白,還需早些應對,不知老兄有何計較”
李國助見他不肯受禮,知是另有所求,也就不勉強了,站起身來在房間裡來回踱步,好半天後終於從牙縫中蹦出一句話:“回東番,先勸我父儘快退回倭國,後頭的事再作理會。”
林海沒想到李國助躊躇半天,最後竟然是想放棄經營了近十年的台灣,一股腦退回平戶。看來這位李大公子頗有些懼怕荷蘭人,根本就不敢掀桌子。
在原本的曆史上,李旦死後,李國助也是把複仇的希望寄托在荷蘭人身上。
不過那時李旦團夥大部分武裝力量都被鄭芝龍控製,李國助手上的力量有限。但是現在,李旦完全有實力在近海和荷蘭人拚一拚,會不會聽李國助的建議就很難說了。
這事林海也沒法多說,隻是提醒道:“老兄的手下要掃數帶回東番,一個也不能留下。”
李國助點點頭,這一節他已考慮到了。鄭芝龍密謀已久,誰知道這兩船手下裡有沒有他的人要是不隨船帶著,他前腳一走,鄭芝龍的人後腳也要去台灣,到時又是個誰快誰慢的問題。
他似乎有點送客的意思,拱手道:“我這次回去,吉凶難料,就不請林兄弟同行了。這次蒙受兄弟大恩,日後若有用得著李某人的地方,上刀山下火海,皺皺眉頭就不算好漢。”
話都說到這裡了,林海也就不再矯情,厚著臉皮道:“說來慚愧,兄弟正有事相求。老兄在陳記船廠那條船,要修好還需半個月,能否借給兄弟使用半年”
李國助道:“兄弟說這個借字,就是打為兄的臉了。一條船值得什麼我此番來濠鏡,有一批生絲去年付過定金,如今也無暇收貨,權當是給兄弟的謝禮。願兄弟早日重振家業,他日你我還有海上相見之時。”
從吳記客棧出來的時候,已是日落時分。林海的懷裡多了一枚祖母綠扳指,此外還有一張桑皮紙做的票據,上麵寫有“七裡春絲捌拾擔貨款付清天啟伍年叁月交貨”的字樣。
陳記船廠那邊,李國助自去和陳掌櫃說明,要把那條還在修補的海船送給林海。陳掌櫃受了李家大恩,雖然詫異卻也沒有多問,隻是暗中感慨好不容易招個這麼能乾的賬房,這下隻怕當不成他的東家了。
林海走在回家的路上,腳步無比輕快。出海的資金總算是搞定了,李國助告訴他,那批絲貨價值一萬五千兩白銀!
當然,這一下算是把荷蘭人、鄭芝龍、黃明佐都得罪死了。他這隻小蝴蝶的翅膀已經開始扇動,但願李家父子提前得知了陰謀,能在波雲詭譎的東番局勢中順利翻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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