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搖搖頭道:“不妥,謝記絲行的下家當不止李大公子一家,若是我所料不差,這兩天定有不少海商前往提調司。我想就地尋個買主把這批貨發賣了,最好用金子付賬。”
八十擔生絲重達五噸,得十幾輛牛車才能拉得動。但換成金子卻不過二千多兩,也就一百來斤,神不知鬼不覺就能挑回船上。
石壁想了片刻,頷首道:“也是個道理,妹丈請去,若是尋好了買主,可差倫兄弟來知會一聲,我帶幾個可靠弟兄前去接應。”
當天下午,林海和倫第一來到議事亭旁的提調司,見那衙門的院子開了一道側門,門口有六名守門的兵勇,兩個執矛,四個帶刀。側門前空蕩蕩的,但不遠處的空地上熙熙攘攘站了很多人。
林海感覺有些古怪,對倫第一道:“我們且先看看。”
過了一會兒,打遠處走來一名頭戴瓜皮帽的老頭,剛走近那側門,一個帶刀的大頭兵上前道:“乾什麼的”
“軍爺,老朽聽說此處有上好的南京綢緞,想要扯上幾匹做衣裳。”那老頭說著從袖中摸出幾個銅板遞給問話的大頭兵。
大頭兵瞄了一眼老頭手中的銅板,仰著鼻孔道:“頭回來罷,不曉得規矩”
老頭猜想是給得少了,又從袖中多摸出幾枚銅板,那大頭兵隻是不理。
正在此時,不遠處的空地上有個後生高聲打趣:“老頭,可是新娶了一房小老婆這把年紀可要悠著點兒,莫要落得個馬上風才是。”
那老頭臉上一紅,看來還真被說中了。人群中傳來一陣笑聲,有個好心的小夥就提醒道:“老人家,這門包兒可貴哩,一個人就要二兩,一輛車還要五兩。你老就扯幾匹布,不值當,去綢緞莊買罷。”
老頭滿麵羞愧地走了。過了一會兒,又有人帶著個挑夫進去,當場用銀剪和戥子稱了四兩銀子。守門的兵丁同樣從褡膊裡拿出戥子過秤,又用牙齒咬了咬試試成色,這才讓出道路放行。
林海讓倫第一去打聽情況,自己在一旁觀察他的行止。就見他整了整衣冠,徑直走進人群中,衝那好心小夥唱了個肥喏道:“有勞賢兄,敢問這裡頭做的什麼買賣,為何還要收門包兒,沒的不是趕客”
“嘁,來此處做買賣的,誰還缺這點門包兒”那小夥本就是個熱心的,又見倫第一彬彬有禮,於是便出言指點道,“你也是買賣人我便點撥你幾句也罷。”
“這謝記絲行專賣生絲和各色綢緞,掃數都是打南京來的,在濠鏡那都是行情貨。就拿這生絲來說,人家提前半年就要收款,收一分錢發一分貨,半點多的也無。綢緞倒是可以現買,隻是比本地貨貴上七八分。”
林海在外邊遠遠聽著,這才明白李國助那提貨憑證是怎麼回事,原來人家半年前就預付了全款,看來這南京貨確實搶手,完全是賣方市場,感覺還有點饑餓營銷的意思。
隻聽倫第一故作不信道:“這怕是物以稀為貴,不管哪來的生絲,遮莫除了紡紗織布還有他用我就不信南京絲分外出奇冒泡。”
小夥聞言甚是鄙視:“咄!也是個少見多怪的,你可曾聽過七裡絲謝記絲行不賣彆樣名色,掃數都是七裡絲。”
隻聽他搖頭晃腦道:“我曾隨東家去過倭國,你可知七裡絲在倭國的行情就拿這頭蠶春絲來說罷,一般貨色在倭國是二百多兩一擔,南京絲卻要賣三百兩。至於這謝記絲行的七裡絲……”
小夥誇張地吸了口氣,接著道:“這謝記絲行的七裡絲麼……那在南京絲裡都是無上珍品,在倭國的行情說出來嚇伱一跳,足足要四百兩一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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