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又道:“人參、貂皮、東珠這幾樣呢”
吳孟仁奇道:“東西兩洋也有這些”
林海笑道:“那倒沒有,不過朝鮮那邊有幾個海商經常到倭國平戶,從我義兄手裡買銅錠和硫磺。但他們手裡的銀子有限,所以多次提出能否用這幾樣東西抵價,我義兄沒有銷路所以就沒同意。”
吳孟仁沉吟片刻道:“這朝鮮的貨物,從倭國倒一手賣到浙江,價錢大約便宜不了。”
林海趁機道:“仁五爺說得是,不過林某在朝鮮的貨源是現成的,貴府的鋪子也都是現成的,這買賣不做實在可惜。我既在舟山落戶,今後直接從舟山去朝鮮進貨就是,如此價錢就可低一點。”
吳孟仁頷首道:“這倒是可以,林兄不如試著先去朝鮮進一批貨,價錢我們到時看貨物的成色再談。”
林海一口答應下來,他料想吳家的參貂多半是由跑北洋航線的海商供給,於是又道:“如今正好有東南風,我想儘快去朝鮮走一遭。不過我這裡沒有熟悉北洋航線的夥長,仁五爺有沒有門路給引薦引薦”
吳孟仁笑道:“這事好說,如今的浙江海商基本都是跑北洋,我替你尋幾個積年的老夥長來便是。”
林海聞言大喜,從濠鏡出發前他曾對近期的計劃做過周密的預案,但他心裡一直懸著三件事。其中最緊要的當然是李國助東番之行的結果,這關係到平戶的市場渠道,足以決定他近幾年的戰略方向。
另外還有兩件戰術層麵上的事,一是在舟山捐官,二是開拓北洋航線。這兩件事雖然不足以影響大方向的選擇,但在很大程度上會決定他何時能實現第一個大的戰略目標。
如今這幾塊石頭算是基本落地,除了李國助那邊不儘如人意,總體上還是較為理想。他想了想又道:“跑北洋航線最好是沙船,仁五爺可知在哪裡能買到現成的沙船”
吳孟仁道:“二手的舊沙船,我可以幫你留意一下,看有沒有人肯賣。若是要買新船,那就得去崇明的沈記船廠買。”
林海問道:“你說的這個船廠有現成的新船賣”
吳孟仁笑道:“北洋航線近三成的沙船都是崇明沈家造的,每年都有兩百多條沙船下水,所以沈記船廠都是賣現貨,交完銀子就可以直接把船開走。”
林海聞言暗暗咋舌,照仁五爺這說法,沈家幾乎每天都有新船下水,和下餃子沒什麼區彆。須知沙船可是正經的海船,不是小舢板,就按一千兩銀子一條船,這沈記船廠一年的流水也有二十多萬兩。
他忽然想起明朝海運史上一個著名人物,脫口而出道:“這崇明沈家是不是有個叫沈廷揚的”
吳孟仁奇道:“沈家的名聲竟然都傳到海外了沈記船廠的東家叫沈鄘,膝下獨子就叫廷揚。這位沈公子十七歲就中了秀才,後來他爹身子不好就把家業交給他打理,隻是卻荒廢了舉業,如今年過而立還是個國子監生。”
注
明代東西兩洋分界線在今文萊,西洋指中南半島、馬來西亞、印尼西部,東洋指菲律賓群島及印尼東部。北洋一詞則最早出現在宋代,指今黃海及黃海以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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