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倭國豪商
悟真寺大雄寶殿的西邊,是一座名為青蓮堂的殿堂,殿門兩側刻有一幅龍飛鳳舞的對聯,上聯是“履險如夷絕域殊鄉通寶筏”,下聯是“有求必應風恬浪靜托慈航”。
青蓮堂裡供奉的本尊是觀音菩薩,脅侍分彆為善財童子、龍女、韋陀和多聞天王。堂內同時配祀天妃和關帝,侍者包括千裡眼、順風耳、虎爺、關平、周倉、赤兔馬。
這裡本是唐人求平安或求財運的去處,偶爾也會允許來航唐人在此舉辦展銷會,向住宅唐人分銷商品。但今日殿前的院中卻聚集了一幫留著月代頭的倭國商人,這些倭人個個都身著華麗的吳服,有的腰間還插著打刀和脅差。
這主要是因為今日在此展銷的並非南貨,而是以參貂為主的北貨,不僅單價高昂,而且大多數住宅唐人並沒有銷售渠道,因此受邀而來的無不是倭國富甲一方的大商人。
“賢弟,這位是從江戶來的後藤莊三郎,家父生前和他爹相交甚篤。他是幕府的禦用商人,將軍把鑄幣權承包給了他家,賢弟你船上的金子要賣出去,多半就著落在他身上。”
“這位是京都來的茶屋四郎次郎,也是幕府禦用商人,據說初代將軍就是吃了他爹進獻的鯛魚天婦羅,結果腸胃不適,駕鶴西去。”
“這位是大阪的鴻池善右衛門,靠酒業起家的,也兼做兩替商,就是做錢莊生意的,畿內不少大名都在他家借貸。”
“這位就是末次平藏,長崎代官,之前和賢弟說過的。”
“這位是高木作右衛門,長崎的四位町年寄之一,也是幕府的禦用物承辦。他每年都會派船到暹羅等地,替將軍家采辦需用之物。”
“這位是荒木宗太郎,就住在浦上川畔,離此處不遠。他是安南阮主的駙馬爺,當年和歐二叔交情匪淺,如今倭國還願意親自出海的朱印船船主也就隻有他了。”
“這位是三浦按針,洋名叫約瑟夫,也是朱印船船主。他爹是英圭黎人,當年家康公在江戶附近封了二百五十石領地給他家……”
一身緇衣的張敬泉領著林海,與受邀而來的倭國豪商挨個見麵,李國助則跟在一旁用漢語向林海依次介紹。
這次展銷會是林海的主意,除了賣貨之外,主要目的還是認識一下這些倭國豪商。林海不會日語,隻是挨個鞠躬,那些倭國豪商也紛紛還禮:“初次見麵,請多多關照!”
眼下正是葡船入港的季節,由江戶、大阪、京都等地商人組成的絲割符年寄都彙集在長崎,負責給葡萄牙人帶來的生絲劃分等級,並按不同等級分彆定價,然後統一買入。
葡萄牙人在這個過程中隻能選擇賣或者不賣,沒有參與議價的權力。也就是說,隻要絲割符年寄開出的價碼比把生絲再運回去劃算,葡萄牙人就隻能接受。這就是絲割符製度,眼下還隻適用於與葡人之間的南蠻貿易。
葡萄牙人每年都會在這個季節運來三千擔左右的生絲,不僅量大而且穩定。這是長崎貿易每年的大盛事,無數海外商船都會在這個時候雲集長崎,倭國資本雄厚的商人也有不少會在這個季節來長崎湊熱鬨。
可以說,眼下的長崎彙集了倭國近半的規模以上豪商。林海尤為注意的是那幾個能在將軍麵前說上話的禦用商人,以及那些和海外東南亞政權有緊密聯係的朱印船船主,這都是值得結交的人物,今日主要是先混個臉熟。
這些人都是張敬泉請來的,足見他在倭國的麵子仍然不小。
畢竟,以心崇傳雖然被趕出幕府的決策層,但並不像本多正純一樣被徹底打倒。將軍仍給他在京都修了一座寺廟,命他以幕府僧官的身份掌管佛教事務,說不好哪天又會重回權力中心。
很多人純粹就是衝張敬泉的麵子來捧個人場,畢竟這個季節到長崎來的,主要是衝著絲綢、瓷器和東西兩洋貨物,主要關注點不在參貂。
但當林海宣布完要出售的貨物清單後,所有人都被驚掉了下巴:上萬斤人參,三萬多張貂皮,此外還有一萬多兩黃金,以及數量相當可觀的其他各色皮毛,這些貨物粗粗一算竟已是上百萬兩白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