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何副司長乾脆賴在淡水監造炮台,其實這完全沒有必要,他的價值主要體現在炮台設計上,監工並不是非得有他在場才行。不過由於淡水河口離關渡較近,為了能日勞夜操,何副司長還是選擇了待在那邊。
“至少得等海軍和要塞的炮配齊以後。”林海對何良燾說道,火器局正在起步之時,他不可能把有限的人手和資源放到一個研究性質的項目上。
“以火器局現有的產能,這起碼得五六年才行。”何良燾聞言有些失望,目前老閘船隊缺了上百門炮,淡水和基隆的四座炮台也缺了六十多門重炮。
“火器局正在招人,我們的產能會逐步提升。”林海說著又道,“不過一百六十多門重炮,我料至少還是得要兩年時間。”
“兩年……”何良燾似是想說什麼,但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走罷,我們去看看鍛鐵炮。”林海說著走出了鑄造車間,其實他這次來的主要目的還不是看鑄造的重炮,而是看鍛造的輕炮。
鍛造車間就設在新店溪旁,鍛鐵炮、鳥銃以及甲片都在這裡生產,目前驅動鍛錘的既有水力,也有畜力和人力。
相比起鑄造車間,鍛造車間就要嘈雜得多了,鍛錘擊打金屬的聲音此起彼伏,再加上光膀子掄大錘的鐵匠們在發力時還會偶爾嚎叫一聲,整個車間裡回蕩的都是刺耳的聲音。
除此之外,車間裡還散發著濃重的汗臭味,打鐵可是個重體力活,必須趁熱打不能停,要不怎麼說“天下三大苦,打鐵撐船磨豆腐”呢?
林海忍受著刺耳的嘈雜聲和刺鼻的汗味走進車間,除了那些正在鍛打鐵板的鍛錘之外,還有幾名鐵匠正在往加熱爐中紅熱的鐵塊上撒黃泥漿。
“這是在做什麼?”林海不解地問道。
“鐵塊取出鍛打之前,必須要淋上黃泥漿和草灰的混合物,之後再取出用鉗子夾住,反複擊打一千多下,待冷卻後再回爐加熱,再淋上黃泥漿,重複以上過程七八次之後,打成的鐵板方可用於鑄炮。”
“之後再把鐵板繞著芯棒敲成鐵瓦,用四塊鐵瓦如筍殼一般左右重疊包覆,鍛打為一個鐵筒。打出多個鐵筒之後,再把末端燒紅,鍛打成整根炮管,最後還要對炮管反複冷鍛,如此造出的鍛鐵炮才算是堪用的。”
“在鐵瓦鍛打成鐵筒,以及鐵筒鍛打成炮管的過程中,連接處都需要淋上帶草灰的黃泥漿,聽聞這是從燒瓷業學來的……”
何良燾說起造炮來就滔滔不絕,林海大致聽明白了這是一種鍛接劑,他其實大致知道明代鍛鐵炮的製造流程,但並未深入到這種細節上。
很多看似簡單的技術其實有很多細節上的門道,沒有實操經驗的人終究隻是紙上談兵而已,這就是為什麼林海對於研究性項目比較謹慎的原因,公司現有的資源還很難往這方麵投入。
“原來是這樣。”林海感到又漲知識了,接著又問,“光是鍛打鐵板就要敲打上萬次,這造好一門炮需要多長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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